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岸上不知从哪里,顷刻冒出近十名?女子,皆是利落的下等宫人打扮,只听一声呼喝,转眼间便齐齐围拢来,跳进水里拉他们。
她撑到此?刻,体力已近耗尽,更兼护着?江寒衣,躲避不及,只能任由她们捉住,扯上岸去。心?里便道不好?。
对方明显是守株待兔,刻意潜藏在岸边,专等着?他们。既然她不知道有此?节,想必便是萧玉书的人了。此?时一相?逢,恐怕难脱身。
江寒衣的体力也同样到了尽头,却仍硬撑着?,仗着?身手好?,掀翻身旁两人,急着?要挡到她身前:“主上。”
她拉住他手臂,按下去,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敌众我寡,她的格斗技巧不过寻常,即便江寒衣再有本事,两人想要逃脱,也难如登天。强行顽抗,也没有半分好?处。
不如静观其变,或许还有转圜。至少……
假如对方的目标是她,或许还能保他活下去。
那些人不备江寒衣还能发难,一面慌忙围上来按住他,一面回头向?身后喊:“大人,人已找到了,您看接下来怎么是好??”
只见不远处,一名?中年?女子,脚步匆匆赶过来。
身上穿的官服品级不高,一时间认不出是什么来路,但想来应当是萧玉书的爪牙没错。
姜长宁眉目沉了沉,上前两步,悄悄将江寒衣挡在身后,刚想向?对方道,你们带本王回去复命即可,这名?男子身份既无足轻重,性子又野,有几分身手,于你们只会?有害无益,不妨放了他走,于大家?都是体面。
那女子却已到了跟前,竟忽地躬身,一拱手:“臣来迟了,请殿下莫怪。”
……嗯?
这一下,着?实?大大出乎她意料,即便做足了准备如姜长宁,也免不了片刻愣怔。
就见对方神色紧张,越发压低了声音:“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快些随臣来吧。请殿下放心?,臣绝无害您之?心?。”
姜长宁与?江寒衣对视了一眼。尽管心?下仍然困惑至极,但对此?话,倒觉得大抵可信。
她如今本是插翅难飞,若对方有心?想对她不利,只管动?手就是了,何须拐弯抹角地哄骗,横生一道枝节。
但也只吃不准对方究竟是何身份,于是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便随着?她走。
走出没多远,回到有路的地方,便见她手下的人竟然赶了一辆马车来,也不知在宫中这等任凭谁也要下车步行的地方,是如何蒙混进来的,即便今夜宫中生变,混乱之?中戒备稍为懈怠,恐怕也不那样容易。
那马车灰扑扑的,很?是低调,别说是王公贵族了,便是阔绰些的百姓家?,怕也用得比这要好?。显然是为避人耳目,刻意寻来的。
那赶车的人也极机警,连车也不下,顾不上行礼,只道:“还请殿下快些。”
姜长宁一丝也不耽搁,不顾江寒衣推让,先将他塞进去,自己随后跟上。
她只知那穿官服的女子也跟着?上来了,却很?有分寸,并?不进车厢,只与?赶车的一起,挤在外面。
人尚未坐稳,马车便立刻走起来,马蹄在宫道的青砖上嗒嗒作响,一路小跑,转眼间就走得远了。
而她还并?未很?醒过神来。
在河里浸得一头一身的透湿,此?刻坐在马车里,衣裳仍不断地向?下渗水,将地上都打湿一片。一夜的惊险,与?此?时的片刻安稳交织在一起,十分的不真实?。
身边人的咳声,将她的神识唤了回来。
“你怎么样,”她拉着?他小心?地看,“难不难受?”
江寒衣咳得双肩都在发抖,睫毛一颤一颤的,却还倔强摇头:“我没事……咳咳……主上,这些人可信吗?”
声音压得很?低,虽虚弱至极,眼底的光却仍旧戒备,且明亮。
那架势,姜长宁十分相?信,假如她说一句有疑心?,他仍旧会?强撑起来,去与?人拼命。
于是她只轻抚了抚他的脸,替他擦去从发间渗下来的水珠,柔声安慰:“没事,看情形是我们这一边的。不必担心?。”
见他还稍显迟疑,便轻笑?笑?:“怎么,连我都不信啦?”
这人犹豫了一下,很?乖地点?了点?头,折腾了一夜,双眼红通通的尽是血丝,眸子却仍清亮,像墨玉似的,盯着?她认真地看了看。
然后无声无息地,猝然晕倒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