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李渃元连夜召边烬入大明宫。
边烬披着清晨第一场薄雪回到双楼时,见沈逆坐在路灯下,一边看着手里的电子屏,一边等着她。
“师姐。”
沈逆看到边烬回来了,一个挺身,脑袋上的雪块落下。
她快步走到边烬身前,双眼亮亮的。
“怎么去了这般久?”
沈逆发现边烬的神色有些异常,周身萦绕着某种她不太熟悉的气氛。
那是忧愁。
不太在沈逆面前展现的忧愁。
边烬脱去手套,摸摸沈逆的脸。
小脸蛋软软的,凉凉的。
“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师姐,你手好冷。”
沈逆将边烬的双手焐着。小孩儿身子里像藏着火球,炙热的体温很快将边烬薄薄的手掌焐热。
戎雪如夜晚的碎片,从墨色的天际纷纷扬扬降下,落在边烬纤长的睫毛上。
边烬将斗篷解开,罩在沈逆身上。
专注地凝视间,听到了雪声。
雪填满了整个京师,一遍遍地勾勒山峰,边烬的心却是空荡荡的。
轻轻呵出一口寒气。
等我回来时,阿摇应该长大了吧。
……
我还能回来吗?
边烬打过很多仗,也曾直面死亡,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心里没有着落。
野兽总是对危机有预判,身为战斗天赋者边烬也有种预感,此行凶险万分。
但她不能不去。
她若不去,燕落必溃。
京师即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京师百姓怎么办?双极楼怎么办?
阿摇怎么办?
即便当时她身上还有一些没能好明白的旧伤,还在反复发作,骚扰她。
可她若不去,没人能胜任。
沈逆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边烬想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边烬选择抛下所有杂念,踏向荆棘之路。
当时北境燕落充斥着无数失控的异兽和趁机作乱的敌军。
与长安城相比,那就是地狱。
所以当她发现沈逆混在军队中,偷偷跟着她到燕落,甚至差点死在战场上时,边烬第一次真正对沈逆动了气。
那十鞭子挥得狠了。
沈逆若怪她,也是没办法的。
她知道沈逆脾气有多倔,光是用嘴说肯定无法说服她,只能一番伤筋动骨,至少让她躺在安全的双极楼里,直到战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