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不曾看?向他?,也未曾注意到他?。
而现在,她终于看?见他?了,目光中?却似燃着火,将之前这双眼睛里装着的?关怀与柔情都烧得干干净净。
谢流忱抱着银心木,一动不动,像另一块僵硬的?木头,他?看?着她从窗边离开,走?下楼来?,最后站在他?面前。
“夫君回来?了啊,”崔韵时先开了口,“妹妹方才突发急症,神智狂乱,从楼上摔了下来?。”
她的?嘴角牵起来?,像是在笑:“夫君觉得妹妹的?手臂会摔断吗?”
谢流忱沉默,看?着她的?发髻上,还戴着他?送她的?那?支玉簪。
“夫君怎么不说话了?”她的?笑容渐渐扩大,看?向那?群急急忙忙将谢燕拾抬去寻府医的?丫鬟们。
“我真想知道,我从醉江楼上摔下来?会摔断手臂,那?妹妹从楼上掉下来?,会不会摔断?”
她用手指做了一个从高处坠落的?动作,道:“夫君,你觉得呢?”
谢流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恐惧。
他?不可以失去她,怎样都不可以。
崔韵时柔声道:“你说话啊。”
谢流忱低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院中?人已经走?得干净,只剩他?们和元若。
元若远远走?开,他?大概知晓现下的?状况,除非公子要他?做事,否则他?根本不想掺和进去。
崔夫人的?手劲可不会跟人闹着玩。
崔韵时看?着谢流忱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神哀哀的?,好像一只被逼到绝路,认命由她宰割的?动物。
他?凭什么认命,他?凭什么做出这副样子给?她看?。
她突然暴怒,跳起来?扇他?一巴掌:“你说话啊,你不是一直很能说吗,你和你妹妹合起伙来?骗我欺辱我的?时候,不是游刃有余的?吗?你现在哑了?”
谢流忱被她扇得倒退三?步,被元若拦了一下才没?有跌在地上,怀里的?银心木却滚摔出去。
他?站直身?,再度抬头望她,却感到脸上有血正向下滴,他?也不在乎了。
他?用手背蹭了一下脸,发觉脸上没?有任何伤口。
他?这才怔了一下,看?向她的?右手,手背上蜿蜒着两行血迹。
崔韵时的?掌心火辣辣的?痛,方才打他?那?一巴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打到自己的?手都发麻。
她抬起手看?了看?,瞧见手背上两道抓痕,那?是方才与谢燕拾争执中?弄伤的?。
不知道谢燕拾摔出了什么伤。
她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即便谢燕拾摔死了,也不能弥补她错过的?人生,可她就是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笑了。
这笑声在庭院中?回荡,她自己听着都骇人,可是却停不下来?。
谢流忱立刻托住她的?手,半捂住她的?嘴,几乎是在求她:“我们先回自己院子再说,若是让母亲看?到这个样子,她会知道是你推的?谢燕拾,你想笑就回去再笑吧。”
他?要把这件事从她身?上撇干净,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有错的?人是他?。
他?对元若嘱咐道:“速速带人把痕迹都清理干净,是妹妹不小心失足坠楼,都是她神智错乱才会觉得是崔韵时推的?她。让侍卫把门守好,不管是母亲还是祖母,不许任何人闯到我这里来?。”
事已至此,他?要保住崔韵时。
元若连声应是,先跑出去安排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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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
院中?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崔韵时完全抛去了夫妻之礼,走?在他?前面,像一抹幽魂轻轻地飘过去。
她打开门,率先进去。
谢流忱站在门口,手按上门扇,望了下阴沉沉的?天?,顿了会儿才轻合上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转身?,屋中?光线比外边更?加昏暗。
她不知为何没?有坐在椅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