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环绕周身的童魂也开始颤抖,有的甚至低声啜泣。
“我也……想看看春天……”其中一个孩童模样的魂魄喃喃道。
“可这里没有春天……只有恨……”另一个哭泣。
明川缓缓收剑,语气柔和下来:“那就放下吧。你们的苦,我们都听见了。你们的痛,我们也记住了。但请相信,活着的人,也在努力不让悲剧重演。”
他举起照妄镜,镜面映出整座古寨的景象??昔日疫病横行的画面重现:母亲抱着垂死的孩子跪地哀求,父亲挥锄砸向亲生骨肉以为驱邪,长老们冷漠宣判“邪蛊当诛”……
然后,画面切换??今日山村孩童欢笑奔跑,医蛊堂前老人抓药问诊,阿萝踮脚给病人递水……
“这就是改变。”他说,“不是靠复仇,而是靠记住之后的选择。”
照妄镜光芒大盛,穿透黑雾,洒在命碑残骸之上。
奇迹发生了。
那些燃烧的名字,逐一熄灭,化作点点星光,缓缓升空。童魂们相视一眼,竟齐齐向明川躬身一礼,随后消散于晨曦之中。
红衣女子仰头望着天空,身体逐渐透明。
“原来……真正的解脱,不是归来。”她轻声道,“是被理解。”
最后一缕黑烟散去,风终于吹进了山谷。
太阳破云而出,洒下第一缕暖光。
村民们陆续清醒,茫然四顾,仿佛刚从一场漫长噩梦中醒来。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突然跪地痛哭;有人抱住身边人失声哽咽。没有人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心底深处,某种沉重的东西,悄然落地。
三日后,明川等人返程。
途经一处荒岭,忽见路边枯树下坐着一位白发老妪,怀抱一只破旧布偶,轻轻哼唱着《母蛊谣》。
阿萝停下脚步,怔怔望着她。
老妪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小姑娘,你见过穿红衣服的姐姐吗?”
阿萝摇头。
老妪笑了:“她说她累了,要去很远的地方休息。让我替她看着你们长大。”
说完,她闭上眼,身子慢慢倾斜,化作一阵青烟,融入春风。
阿萝怔了很久,才轻声说:“她是……最后一个记得姜璃的人。”
明川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现在,轮到我们记住了。”
回到山村,已是暮春。
医蛊堂迎来第一批外姓弟子??五个年轻人,来自不同省份,有的曾患怪病被蛊术所救,有的家人因误信偏方而亡,立志查明真相。他们跪拜入门时,明川没有传授咒诀,也没有讲解蛊理,只带他们来到碑前,指着那八个字:
“宁负长生,不负初心。”
“你们要学的第一课,不是如何救人,而是如何面对自己的无力。真正的医者,不怕流血,只怕麻木。”
夜深,明川独自登上后山。
骨簪仍被封于匣中,但今日,它不再震动。
他取出青铜匣,打开,凝视着那支幽蓝泛红的簪子,许久,终于抬手结印,引动体内血脉之力,将其缓缓举向星空。
“师父,师祖,列位先辈。”他低声说,“今日,我将以守门人之血,焚尽此簪,断绝轮回之引。若有责罚,皆由我一人承担。”
话毕,他割腕放血,滴落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