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取出珍藏多年的沈昭宁手稿残页??那是唯一幸存的一段文字,出自她未完成的小说结尾:
>“这个世界总在寻找救世主,却忘了每个人都能点亮一盏灯。
>不必炽烈,不必永恒,只要能在黑暗中坚持亮一会儿,就够了。
>当千万盏灯同时亮起,黎明就不远了。”
他将这段话抄在信纸上,附上一包忆璃花种子,回寄给了那个孩子。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医蛊堂举行一年一度的“静夜会”。所有人放下工作,齐聚庭院。桌上摆着简单的月饼与清茶,天空皓月当空,星光如雨。
孩子们轮流讲述自己这一年的成长:有人学会了控制脾气,有人第一次主动拥抱了曾敌视的家庭,还有人写了一首诗送给素未谋面的祖母。
轮到阿萝时,她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复仇是一种力量。后来我才懂,真正的力量,是放下刀,选择倾听。”
苏晚晴则笑着说:“我曾经相信科技可以解决一切。现在我知道,最难修复的,从来不是数据,而是人心。”
最后,大家看向明川。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支竹笛,吹奏起那首古老的《记得》。
笛声悠扬,穿过花海,飘向远方。
就在那一刻,远处山上传来回应??是另一个笛声,同样旋律,遥遥相和。
众人惊讶抬头,只见山道上走来一人,手持竹笛,步履稳健。竟是许久未见的陆沉舟??当年沈昭宁的学生,也是最早研究归愿碑的学者之一。他曾因理念分歧与明川决裂,远走海外。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阿萝迎上前。
陆沉舟微笑:“我走了很远,看了很多。发现有些人拼命想忘记过去,有些人执着于复活仇恨。可在这条路上走得越久,就越明白你说过的那句话??‘记住,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他转向明川:“我带回来了三十七个国家的记忆研究资料。它们证明了一件事:凡是试图用痛苦凝聚人群的社会,最终都会崩塌。而那些学会哀悼却不沉溺的地方,反而活得最长。”
明川点头,递上一杯茶。
那一夜,笛声不断,月色如水。
多年以后,当人们谈起这场悄无声息的变革,总会提到两个名字:一个是沈昭宁,一个是明川。
有人说沈昭宁是光,照亮了黑暗;
有人说明川是墙,挡住了风暴。
但医蛊堂的孩子们知道,真正改变世界的,不是某个瞬间的壮举,而是无数个平凡的日夜里,有人坚持不说谎、不报复、不遗忘,也不神化。
就像忆璃花,不开在殿堂,只长于野地;
不争春色,却年年如期归来。
春天来时,山坡又是一片蓝。
明川站在花海中央,风吹起他的衣袍,像一面不动声色的旗。
他知道,这条路还会很长,还会有风雨,会有新的谎言诞生,也会有旧伤疤再次裂开。
但他也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蹲下来,看一看泥土里的花芽,听一听风中的低语,那么“溟”就永远不会醒来。
而他,将继续守在这里。
不为震惊世界,只为守护人间清醒。
愿光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