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悬空,实在太磅礴了,整片发光的红色海洋和它比起来都似已微不足道,像是个小水洼。
水洼上的尘埃??宗师,那就更不用说了,与那普照亿万缕金霞的太阳对比,完全可以忽略。
酷烈、炽热的光落下,。。。
火山口的风裹挟着硫磺与焦土的气息,扑面而来,灼得人皮肤生疼。文睿踏上第一级火焰阶梯时,脚下石砖骤然燃起赤红烈焰,仿佛整条通路皆由熔岩铸就,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那阶梯蜿蜒而上,直入石殿深处,宛如一条盘踞于地心巨兽的脊骨。
黑袍人立于门前,纹丝不动,手中锈钥低垂,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那不是兵器,也不是法器,而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命运的钥匙**,开启终结之门的唯一凭证。
“你为何与我同貌?”文睿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不掩内心翻涌的惊涛。
黑袍人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因为你本就是我。我是初代守门人,亦是你血脉的源头。当年我以魂魄封印‘夜’之本源,将自身意识分裂九份,藏于九门之中,只为等待一个能彻底斩断轮回之人。”他缓缓抬起眼,眸中无瞳,唯有一片幽深如渊的黑暗,“而你,是唯一走到最后的后裔。”
文睿心头一震。
苏璃悄然上前半步,冰魄珠在掌心旋转,寒气凝结成霜雾缭绕周身。“若他是你祖先,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自然。”黑袍人轻声道,“九门布局,步步为营,只为筛选出真正能‘弑神’之人。前八门试炼执念,唯有第九门,试炼信念本身。”他目光落在文睿脸上,“你破了悔、斩了幻、渡了情,可你敢不敢面对??‘虚无’?”
话音未落,整座火山猛然一颤!
轰隆巨响自地底爆发,岩浆喷涌如龙,火柱冲天而起。石殿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从中弥漫而出。那不是杀意,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存在被否定的感觉**,仿佛踏入其中的人,连灵魂都将被抹去意义。
“门外并非光明。”黑袍人重复先前的问题,“若你发现,所谓‘终结’不过是另一场开始;若你知晓,这世间本无救赎,只有永恒轮回,你还愿前行吗?”
文睿沉默。
他想起母亲在幻境中的微笑,父亲饮茶时眼角的细纹,林姨抱着边蓓低声哼唱的摇篮曲,还有苏璃在风雪中握紧他手的那一瞬温暖。这些都不是虚假的。哪怕世界本质是空,人心所系之处,便是真实。
“我不求救赎。”他缓缓拔剑,金瞳纹路完全睁开,眉心光芒如日初升,“我只求不再有人被迫经历我的痛苦。哪怕前方是虚无,我也要用这一剑,刻下属于活者的印记。”
剑锋指向第九门。
刹那间,天地失声。
火焰阶梯尽数点燃,化作一条通往终焉的光道。苏璃站在他身后,指尖轻触他的背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她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一战,只能由他独自完成。
黑袍人长叹一声,竟主动退后三步,将锈钥高举过顶。
“此钥开九门,亦锁万灵。今日,交予你。”
钥匙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暗金色弧线,直落文睿掌心。触碰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千年前的往事。
初代守门人名为**文昭远**,乃大陆最强修士,统领九域结界。彼时“夜”尚未成形,仅为一丝从虚空裂缝渗入的混沌意志。文昭远察觉其侵蚀人心之能,遂联合八大宗师布下九门封印阵,欲将其彻底镇压。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他动了私念。
他的妻子病逝,魂魄尚未散去。他妄图借“夜”的力量逆转生死,开启第九门,唤回亡妻。结果混沌反噬,吞噬其神智,令他亲手屠戮八位同僚,几乎酿成灭世之灾。
清醒之后,他痛悔不已,于是以自身魂魄为祭,重筑九门,并将记忆与执念封入各门之中,设下试炼,等待后人继承意志,完成他未能做到之事??**彻底斩断‘夜’的根源,而非仅仅封印**。
“原来如此……”文睿睁眼,嗓音沙哑,“你不是守护者,你是囚徒。你把自己锁在这第九门内,只为赎罪。”
黑袍人点头:“我即是‘夜’最初的容器,也是它的枷锁。唯有击败我,才能斩断因果链。否则,即便毁去九门,它仍会重生。”
“所以你要我杀你?”
“不。”黑袍人摇头,“我要你理解我。理解那份贪婪、软弱、不甘与悔恨。唯有真正接纳过去的黑暗,才能超越它。”
文睿闭目良久,再睁眼时,金瞳已不再只是闪耀,而是如星辰般流转着古老符文。
他明白了。
前八门试炼的是外相:思念、悔恨、欲望、恐惧……而第九门,试炼的是**对自身的认知**。能否直面先祖的罪孽?能否承担血脉的重量?能否在明知结局可能毫无意义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前行?
这才是真正的“守门人”。
“我接受。”他向前一步,剑尖点地,“你的罪,你的痛,你的执念,我都接下。但我不重复你的错误。我不会为了复活谁而去打开不该开的门,也不会因害怕失去而拒绝告别。”
黑袍人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