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从白天战到夜晚,人族与妖族在济城以北的群山之间反复拉锯。
战争残酷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有些堡寨一日之间三度易手,到了最后,城墙倒塌,山体崩碎,地面都被尸体覆盖,再也看不出原本堡寨的样子。
可最终,仍旧是北夷一方占据优势,三关残破,四镇失三,十二堡寨齐齐沦陷。。。。。。
济城的天,彻底的黑了下去。
北城墙上,已经站了两天两夜不曾挪动脚步的姬重心,面上已有胡茬,可眼神仍旧坚毅,在他身后,传令亲兵少。。。。。。
黄猛人只觉浑身妖气如针扎入骨,每一寸肌肤都在撕裂又愈合的循环中反复煎熬。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眉心凝成一滴血珠??那是体内精血被强行激发的征兆。雪飞的目光像刀子般钉在他脸上,嘴角仍挂着未散的冷笑,仿佛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猫戏老鼠前的轻抚。
雁西来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容忽视:“你既知济城难攻,又提此策,是否已有破局之法?”
黄猛人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决然。他知道,此刻若再无真东西拿出,便是死路一条。哪怕有雁西来庇护,雪飞只需一个念头,便可让他神魂俱灭。
“小人……确有一计。”他咬牙启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但需借一人之力。”
“谁?”雪飞淡淡问。
“姬重山。”
空气骤然一凝。
连远处狂风卷起的沙尘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雁西来眉头微动,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你说什么?”
黄猛人喘了口气,强忍体内翻腾的妖力,道:“姬重心之兄,姬重山,二十年前便已失踪于北境荒原,世人皆以为他死于妖兽之口。可实际上……他并未死去,而是被我北疆一位隐世老祖所擒,囚于寒渊之下三十年,早已沦为傀儡行尸。此人血脉纯正,乃姬氏嫡系,若能以秘术唤醒其残魂,再施以‘替命换影’之术,使其假死脱身、重返济城……则内乱可生!”
雪飞缓缓眯起竖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倒是敢想。那老祖肯放人?还是说……你已经擅自行动了?”
黄猛人低头,额头触地:“不敢欺瞒教主,三年前,属下曾奉雁公子密令,潜入寒渊,以自身精血为引,唤醒姬重山一丝残念,并种下‘梦魇咒印’。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催动咒印,使他在梦中复见旧日记忆碎片,继而心神动摇,产生逃归故土之念。而我北疆大军只需在适当时机‘偶然’打开囚牢……一切,便顺理成章。”
雁西来神色不变,只是指尖轻轻摩挲袖口青莲纹路,似在思索什么。
雪飞却忽然笑了,笑声不大,却让整片废墟的砖石都在震颤:“好一个里应外合……好一个血脉相残。姬重心一生刚正不阿,最重亲情,若见兄长归来,必定亲自迎接入城,设宴洗尘。届时只需一道毒雾、一枚蛊虫、一句挑拨……济城军心,顷刻瓦解。”
他顿了顿,眼中杀意暴涨:“但这还不够。姬重心不是蠢人,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从北疆回来的‘死人’。除非……这人不仅能说出只有他们兄弟才知道的秘密,还能带回去一样东西。”
黄猛人立刻接话:“属下知道。当年姬氏先祖战死前线时,留下半块玉符,由两位儿子各执一半。姬重心手中那半块,藏于贴身锦囊,从未离身。而另一半……就在寒渊地牢之中,一直挂在姬重山颈上。”
雪飞满意地点了点头。
雁西来却忽然道:“你如何保证姬重山醒来后不会彻底恢复神智?一旦他识破阴谋,反向通风报信,不仅计策败露,还会暴露我方潜伏多年的诸多暗线。”
黄猛人苦笑:“不能完全保证。但寒渊三十载,他的神魂早已破碎不堪,仅存执念而已。梦魇咒印的作用,便是将这些执念编织成执迷不悟的幻象??他会坚信自己是历经千辛万苦逃回故国的忠臣烈士,会恨透北疆妖族,甚至主动请缨率军北伐……越是如此,越容易激起姬重心的信任。”
“有趣。”雪飞轻拍手掌,“那就照你说的办。传令寒渊守将,三日内释放姬重山,沿途安排追杀戏码,务必要让他带着伤痕与悲愤回到济城边界。同时,通知西路统帅赤獠,暂缓渡河,等我信号再动。”
他转身看向雁西来:“西来兄,你觉得如何?”
雁西来沉默片刻,终是颔首:“可行。但还需一环保险。”
“愿闻其详。”
“东线洛川那支人马,不可小觑。”雁西来眸光微冷,“此人虽年轻,却极擅奇袭与伏兵之道,曾在代州一夜之间连拔我七座哨塔,斩杀三百妖兵而不惊动主力。若他在关键时刻自东海出兵,截断西路粮道,或直扑平城空虚之后,则整个夹击之势将崩盘。”
雪飞冷哼:“那不过是个八境初期的小辈,何足挂齿?”
“但他背后站着的是谁?”雁西来缓缓道,“东海龙宫虽已衰落,可余威尚存。若洛川真能调动深海蛟骑,哪怕只有百骑,也能在我军腹地掀起滔天巨浪。”
雪飞眼神微动,终于收敛了几分轻视。
雁西来继续道:“不如这样??派一名使者南下,名义上向东海郡议和,实则试探洛川态度。若他拒绝接见,说明已有防备;若他愿谈,则趁机安插细作,甚至可用美人计、毒酒计将其除去。与此同时,调遣黑水营三千死士,潜伏于丰河下游,一旦西路大军开拔,立即封锁河道,不容一艘船北上。”
雪飞抚掌大笑:“妙极!既用人心搅乱敌阵,又以铁血断其外援,双管齐下,济城岂能不破?!”
黄猛人松了一口气,体内的妖气也渐渐退去,四肢重新有了知觉。但他不敢放松,依旧匍匐在地,如同一条随时可能被踩死的狗。
就在这时,东方天际忽有异象乍现!
一道金红色的火线划破苍穹,宛如流星坠地,轰然砸落在百里之外的荒野之上,激起冲天烟尘与烈焰风暴。紧接着,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息升腾而起,竟隐隐压过了雪飞与雁西来之间的对峙之势!
雪飞脸色一沉:“是谁?!”
雁西来抬眼远眺,眸中泛起一抹罕见的凝重:“那是……焚天令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