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甚至忘了自己方才垂首,是想要向沈玉衡要什么。
他站直身体,当真像是邻家哥哥一般,屈指轻弹了一下沈玉衡的发顶,语气都透着亲昵:“殿下,你现在是越发放肆了。”
他没有生气。
沈玉衡瞬间就判断了出来。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跟着萧烬往书桌那边走,在心里说,没有你放肆。
谁能有萧烬放肆啊。
用晚膳的时候,内务府总管又来报,他语速不快,但全是规矩、按礼制……好些繁琐的东西,听得沈玉衡有点头晕眼花的,最后还是决定不听了。
反正这皇帝又不是他一个人当,决策也并非他能下。
然而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确实想问一下沈玉衡的意见。
在内务府总管说完后,萧烬就悠悠看向沈玉衡:“殿下的意见呢?”
压根没听的沈玉衡:“……”
平日里批阅奏折时也没见你问过我一句,怎么现在就问我了?
沈玉衡看了萧烬一眼,到底也还是因为自己确实没听有点心虚,低头道:“我听厂公的。”
萧烬扬眉:“你是想从简还是照旧?”
沈玉衡知道他们是在说登基大典的事,他不确定萧烬有没有什么安排,故而只能再说一句:“厂公觉得呢?”
萧烬微微一笑:“我觉得十七压根没有听呢。”
沈玉衡:“。”
虽然萧烬话是这么说,但沈玉衡敏锐地觉察到他并未生气,故而也没有太害怕,而是道:“我先前…从未听过这些,光是什么布、什么线,我就听不太明白了。”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没见过好东西:“更别说那些个珠啊玉石的…还是厂公你决定吧。”
萧烬若有所思:“先前一直拖着,你也该学规矩和鉴赏了。”
这个“规矩”是指大乾的礼制,沈玉衡虽是皇帝,不是礼部尚书,不至于条条件件都得知道,但一个大概总是要了解的。
然而听到这话,沈玉衡默了默,试图挣扎:“一定要学么?”
萧烬微顿,偏头看向他:“你不想学?”
沈玉衡就在这四个字中无端脊背炸寒:“厂公若是要我学,我便学。”
萧烬却没有说什么了,而是示意那内务府总管:“去办吧。”
总管垂首弯腰去了。
他走时,赵宝还握着剑柄上前了两步送他。行至外院时,赵宝便说:“朱公公。”
朱公公忙转身拱手:“赵大人,您吩咐。”
“方才之事,若是有人打探起来……”
“奴才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奴才都晓得!”
“不。”
赵宝淡淡:“厂公的意思是,照说无误。”
朱公公一愣,不明所以:“大人,能否明示?”
赵宝:“若是有人问起殿下的情形,你直说你进宫中见殿下在千岁旁侧一言不发,千岁问时才敢回话,一切事宜皆让千岁安排。无需夸大,但也不必隐瞒。”
朱公公不懂,但他没有多问,而是弯腰拜下:“是,奴才记住了。”。
而在宫中,沈玉衡捧着小碗慢慢喝着汤,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萧烬突然好安静。
沈玉衡并不知晓,夏士诚善于窥视人心,他将那一套也教过萧烬。
夏士诚与萧烬说过——
“你看一个人是否能被束缚住,端看他愿不愿意学那些繁琐的规矩就够了。有些人即便表现得再如何恪守礼节,但他若是学起那些繁琐的规矩费劲、排斥,就证明他的心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