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中,只听林月如叫道:“你做甚么?”
李逍遥急道:“快……快追,灵儿给蛇妖捉去啦!”
林月如还未答话,忽听身后有人沉声说道:“不必追了!”
火光亮起,林天南当先走入,身后一名家人举着火把,跟着又有十余名男女鱼贯而入,那屋子里登时站得满满当当,再也无处落脚。
李逍遥见他眉头紧锁,脸色不豫,只当是为了林夫人的死难过。
林月如叫了声“爹”,道:“赵姑娘给蛇妖捉去啦,为甚么不追?”
林天南面沉似水,目光缓缓在二人脸上扫了个来回,道:“是冬梅最先见的蛇妖,教她自己说罢。”
李逍遥见人群中站着一个圆脸的丫头,神色甚是惊恐,认得是先前见过的冬梅。众人眼光都转到她面上,等她说话。
冬梅舔舔嘴唇,道:“我……刚才我听见厢房里面赵姑娘在叫,就赶过来查看,谁知……谁知……”想起片刻前的一幕,实是吓破了胆,不敢再说。
林月如安慰道:“别急,慢慢地说,你看见了甚么?”
冬梅道:“是,是。我慢慢说。我进屋以后,看见……看见那,那蛇妖在屋子里发疯似地翻来滚去,东西给它打坏了不少。我吓得呆了,也忘了逃走。那蛇妖这时候转过身来,对着我看,我见它……它上身是个年轻女子,下……下面却是一条蛇尾,长得吓人。它……它似乎就是……就是……赵姑娘!”
她这段话说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可是每一个字吐得都极为清楚,绝无半点含糊。众人听到末尾一句,突然脑子里一愣,不晓得是何意思。
李逍遥眨了眨眼,奇道:“甚么?”
冬梅道:“姑爷,我说,蛇妖它……它就是……赵姑娘。”
众人嗡的一声,退至门口,都看着李逍遥。
李逍遥面红耳赤,猛冲两步,怒道:“你……你……你他妈放甚么狗屁?”一时间又惊又怒,情急之下,粗话脱口而出。
冬梅吓得连连后退,可是嘴里兀自说道:“姑爷,我,我没说谎。我进屋之时,蜡烛尚还亮着,看得很是清楚。那蛇妖光着身子,委实就是……赵姑娘。”
李逍遥叫道:“放屁,放屁!”眼光游动,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终于定在林天南脸上,点点头,道:“是了,我晓得了。好个林前辈,好个林盟主!你……你做的好,你……我告辞了!”手臂一振,推开林月如,嗖地跃出墙洞,疾驰而去。
他原想说:“你伤了我师父,丑事又给我听了去,只恐传出来丢脸,就来了个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猪八戒倒打一耙!是不是?”可是毕竟晓得这事干系重大,没敢说出。
林月如猝不及防,给他推了个趔趄,心中一凉,叫道:“喂,喂!你……你等等我!”便要追出。
林天南喝道:“如儿!你给我站住!”
李逍遥暗暗冷笑,头也不回地去了。
屋外雨点渐稀,却仍是星星点点,下个不休。
李逍遥一口气奔出林家堡,沿路查看,见泥泞中一道蛇迹宛然如新,迤俪向西面去了。
当下一提气,发足狂奔,犹似足不点地,直奔出七八里远近,来到城西的大山脚下。
此刻天渐放晴,星斗满天。
可是城外地僻山荒,榛莽丛生,反倒愈加难寻,最后干脆便断了线索。
李逍遥心急如焚,砰地在树上打了一掌,忍不住仰天大骂。
他连日来遭际颇奇,诸事不顺,想到师父被林天南打成重伤,赵灵儿又莫名其妙地失踪,还给人冤枉为蛇妖,实在怒愤填膺,骂得更是起劲。
旷野无人,他朗朗的骂声远远传了开去,回音不绝。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叫得累了,这才住口不骂,走进左首的树林,拣个树桩坐下。
茫然看看四周,林深叶密,星光难以照入,隐约看得到光秃秃的大石,以及重重的树影。
他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全没半分计较,只是恨恨地想道:“林天南这老贼欺世盗名,十多年前做下恶事,如今又亲手打伤我师父,杀死林夫人,罪不可赦。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我若不揭开他的假面,让天下人看看他的真面目,更枉了师父教我一场。”想到这里,恨得极了,又忍不住破口大骂。
过了半晌,又想:“灵儿凭空失踪,多半同那蛇妖有些关系,否则怎会这般巧?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灵儿不见,它便出来?唉,老子平时鬼点子不少,偏偏这时候没了主意,倘若这一次不见的是我,灵儿她心思细密,遇事不乱,定有法子将我找回。”想想实在心焦,起身穿林而出,顺着山势一路向上,走到一处山涧边,忽听下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声。
李逍遥心中一喜,见那山涧不深,便攀缘而下,循声看去,只见乱石中赫然躺着两个人,浑身精湿,一动不动。
李逍遥不由得又惊又喜,大叫一声,抢上前去。
那男子遍身泥水,双目紧闭,似已昏迷过去。
那女的脸色惨白,身躯僵硬,早已死去多时。
果然便是林镇南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