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那时在屋外忙着给两位大小姐洗衣做饭,李二小姐忽然来到柴房门口,大眼包着泪花,又恨又怨地盯着老吴。
老吴被那目光吓着了,像个敦厚老农带着满脸灶灰走出来。
“祺祺,怎么了?你姐出什么事了?”
“我姐,我姐!”小姑娘跺脚,“我给她端水,我给她换衣服,她就这么对我!”
老吴慌张了,“你姐醒了?我去看看。”
李二小姐话都没说完,老农就屁颠屁颠赶去看李忞心了。
少女站在土胚房外,靓丽青春混合着富贵娇艳,与周边空山雾蒙蒙格格不入,忽然之间,她就像打了霜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落寞地望着老吴离去的方向。
“忞心,忞心啊。”老吴嚎叫着搂住床上苍白大美人的腰,“你可担心死我了,我守了你一天一夜,真怕你醒不过来啊。”
李大小姐本来神情冷淡,听到老男人说守了自己一天一夜,她望向窗外,看见雨还没停,就知道自己摔这么一遭,又是靠老男人救下的。
她表情缓和了些,素手轻轻摸向男人埋在腰上的发顶,就在这时,她感应到什么,抬起眼,两道犀利目光射向门口。
在那儿,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正怯生生立着,还穿的是她的睡袍!
“让她走。”
老吴“嘎”了一声,茫然四顾,好像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直到目光触及到门口的李二小姐,他心中暗叫“完蛋”。
两姐妹相见的场面,看来应了最坏的那种。
老吴脑袋被推开,他傻傻地仰头,和一脸严肃的李忞心对视上。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让她走,咳咳。”李忞心是真的生气,不管是被李幼祺和她母亲陈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旧恨,还是人小小就和她的司机勾兑一起的新仇,都让这一向不与人计较的李大小姐愤怒不已,咳喘的旧病都复发了。
老吴手足无措,一边是病倒在面前的女神大老婆,一边是无声流泪看着自己的小情儿,他袒护谁,好像都不对。
自古男人面对女人相斗,都有一番自己的战略方针,这个时候,男人最好什么都不做,因为他做什么肯定都错,最好的方法,就是躲起来,坐山观虎斗,斗得你死我活才好,升官发财死老婆嘛,指不定还能再娶一个,说不定还能攀上更好的,毕竟男人越老越吃香。
李幼祺看见从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大姐姐趴在床上猛咳,脆弱得一碰就碎,她想起了姐姐从小身体不好,会专门洗药浴治病的事,为此她妈妈还偷偷去拿到姐姐的药浴方子,给自己泡澡,却不是为了增强她的体质,而是为了让她也能泡出李忞心那一身光滑细瓷的皮肤。
但连小时候的她都知道,姐姐那白雪公主的容貌,遗传自她的亲生母亲,而自己,从小只要不上岛,身体都是健康的,和姐姐相比,她就是个丑小鸭,所以只要姐姐不在家的时候,她是李家千金,而姐姐在家的时候,她就是隐形的,家里的一切,都要以姐姐为先。
今天,自己怎么也不能再加重姐姐的病了。
李幼祺最后看了一眼老吴,这个才填补了爸爸位置的男人,应该会继续护着姐姐,以姐姐为重吧?
她擦干脸上泪痕,自己走人!
“祺祺!”
少女转头一刹那,脸上的泪光晃乱老吴心神,他突然松开扒床的手,起身要追。
背后传来李大小姐虚弱的声音:“你想清楚,有她,没我。”
老吴踌躇了,一回头,就看到李忞心花容月貌那张脸,正可怜楚楚地看着自己,即便脸色苍白,也只让她更添仙气,更让男人明白,这样的美人肯青睐他,是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分,一旦错过,世间就难再遇。
李忞心难得对男人充满柔意甚至一点点刻意讨好的眼神,渐渐变为瞠大的错愕。
老吴正贴着土墙往外挪,那身形,好像生怕李忞心从背后逮他似的,贴到门边,他突然转身——
“祺祺!”
竟是溜得比泥鳅还快,眨眼笨重身形就消失在视线里。
李忞心脸色惨变,捂着胸口剧咳,嘴里一腥,她不敢相信地放下手,手心里,血沫触目惊心。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