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遂道:“来龙去脉,我也只听个大概,如果没错的话,她说了些她游学的生平,在这之前还有一些……新仇旧怨什么的……”
“具体说说,捡要紧的说说。”
“我也是听了个大概,似乎和有商旧事有关,大概是有苏氏的族长为了妖主的位置,使用了阴谋诡计,挑拨商人君主帝辛和有灵一族的盟约,使商人集结军队对有灵一族展开屠杀,并几乎要在牧野之战中把支持涂山家的有灵族屠戮殆尽的事……”
张洛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听师父说过武王伐纣的事,可据方才明弟所说,似乎在牧野之战,武王和涂山家有过什么盟约,出手相助,才让涂山家保全了明弟的祖母和一众子侄,但父亲,伯父叔叔,还有族兄弟几乎死绝,母亲也不知所踪……”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在八部寺时和几个妖魔聊过的一些事,据说当初,很久以前,涂山家的一个男丁,叫的什么,我也忘了,和有苏家的有苏己,这个我记着,似乎就是后来的苏妲己,原本是有婚约的,但因为有苏家从中作梗,最后决裂了,但……”
“但什么?”
“但有婚约的两人十分恩爱,似乎已经在成婚前便生了一个孩子,婚约解除了,这个孩子也就成了私生子,被涂山玉殿下单独抚养了。”
计都叹了口气,像是遗憾,又像是释然:“涂山,有苏皆是骨肉血脉,据说涂山和有苏还都是少司的后人,骨肉之间尚且相残,更别提朋友了……”
张洛闻言,倚着栏杆,回头看向计都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
“有感而发嘛,小狐狸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元化门给她折磨得眉发皆白,要是我,也一定像她一样想着报仇雪恨,不过其实,最早的元化门不是那样,‘广而化之,方为元化’,我师父是这样跟我说,至少当初我师父在时,那绝不是个专横排异的地方。”
计都亦望向张洛,相视笑道:
“我这次回娑婆洲说起我俩的婚事,又听我师父说起过很久以前,她还在元化门里的事,那时还有很多八部众在其中,彼此皆十分友爱恭顺,她就是当时教授炼体秘术,并各类体术的师范,你敢想吗?她竟然也曾有过一个要好的天人朋友……”
言及此,计都不禁神色一变,垂眉叹气道:
“只可惜那个朋友后来背叛了她,还用计砍下了她的头,幸亏掉在欲界海里,方才逃得一命,她和我说……她原就那样说……”
“族类之间的成见,哪怕有托举起维摩隆仁的力气,也搬不走了,她容不下袁淳罡,自然更容不下我,璇明道尊的心力,到头来终究还是付于无功了……”
计都正要再说些什么,竟如触冷冽,猛然警觉道:“来了。”
计都话音刚落,便见涂山明掣出腰间长剑高举,殿下妖魔,皆警觉而起,妖帅妖将,皆领众四散,中殿巨鼓,动若雷震。
又过不多时,大地骤然震颤,天地变色,阴云四起,张洛异变骤起,不禁慌忙道:
“什么来了?”
张洛见计都蹙眉凝目,神情严肃,不禁亦觉紧张,张惶之间,便见计都挫牙铮铮,哑然笑道:
“我嗅到天人杂种的味道……远远的,是个很强大的……”
计都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白虹贯彻天空,轰然鸣响,灼热之息,见者为之面赤,未及反应,又是一道长虹横贯,掠过中殿顶,“轰”地打在若叶城后山岭之中。
“嗡——轰!”
白虹触地,一阵暴鸣,便见群山之中,光芒大作,半球似的笼罩三里方圆,猛地收聚至一点,轰然爆散,地裂山崩之间,火光烟尘,猛地冲天而起,好似一条红黑夹杂的狰狞大蛇冲天蔽日,万丈烟尘,登时将若叶城上遮罩得黑天般相似。
“这!莫非是神箭投于地上?”
张洛未及反应,登时吓了个趔趄,便听计都咬牙凝眉道:
“此乃‘神威一击’,天人五劫之招数,不过还差点意思……”
神威落地,大变乍起,一众妖魔,不免胆战心惊,但见那妖主猛地捂住脑袋,张目欲裂,额上青筋,青龙般暴起,牙齿森森,啮唇出血,却带着十分的决绝,嘶声咆哮道:
“师父!你阻止不了我!铁连环!启动天枢!召集部众,尽入天鲲之中!”
那妖主大吼罢,又不禁得意笑道:“师父,你的法术也攻不破城中的结界吧……”
那妖主笑声未落,便见数十众头贯华冠,身贯坚甲,或三头八臂,或面生多目,或持法器,或执兵刃,晔然光华,带领黑云中不计其数的修士,凭空向若叶城内飞来,若叶城墙上冲虹,一时间连发不止,恒沙钢像,倾城而出,与那一众人鏖战,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便见恒沙隳堕,好似白雨银云,血肉横飞,恰如朱海倒灌,冲虹电弩落在那一众先锋身上,一击之发,也仅能击破其甲胄,数十中悍不畏死,顶着炽热虹光,不避身焦肤离,肠穿肚烂,冲杀至城上,强忍意志,城中电弩,一发遭了捣毁。
“天人……这才是元化门最强大的力量……”
涂山明脸上掠过一丝癫狂暴怒的笑意,掣过腰间令牌号令道:
“妖帅!死守若叶城至天鲲扶摇!众妖将妖卿,死斗之时已至,不拼杀,更待何时!”
涂山明号令罢,狂吼一声,高举手中霜离之剑,青乌的剑身,登时燃起黑炽的烈火,远而观之,却觉寒气逼人,好似三冬之风,扑面而来,涂山明身后黑色巨物,缓缓向圆场中央沉去。
但听轰隆隆一阵巨响,黑砖铺就的圆场猛地自当中分开一圆形的口子,四周地面,缓缓向圆场外旋布收缩,半刻钟的功夫,便露出一二里见方的渊洞,黑色巨物,没入渊洞之中,霎时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