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整个高维网格像被人踩了一脚:错位扩散,以他们设下的递归为引线,一圈圈向内燃烧。母巢开始出现真正意义上的“错位崩解”:
不是被炸碎的物质崩裂,而是规则在根本上自行否定——它的熵解公式产生无法收敛的解,进而导致局部崩塌,继而蔓延。
猎人舰队的骨刃在裂隙中突然分层,它们的能量导脉被迫重新排列,几艘主力舰体发出难以形容的悲鸣,
像钢琴键被强行压断的噪音那样刺耳。物质层的战果第一次显现:数艘敌舰因内部折叠紊乱而自碎,碎片化作光芒消散在近轨,
至少在短时间里,它们的进攻节奏被严重打乱。
然而代价同样惨烈。误攻文明中仍有不少舰队在零维压迫的反扑下彻底失控,一艘外星母舰在自我计算失败的幻象中互相残杀,
毁灭的火光映红了太空。蓝星的某些沿海城市在间接的高维波动下出现重力短暂异常,海啸与地壳振动带来了新的伤亡。
陆峰的胸口一沉:这些不是只是数字,这是活生生的人命。他在心里默数着牺牲,像数着自己的欠债。
纪老把最后一行数据投射到陆峰面前,声音极其疲惫但透着一种幽光:“逆写成功率已达47,核心反馈在以指数级坍缩。
若继续稳定输入,有望把它推上临界溃散曲线。”
陆峰盯着那跳跃的数字,手微微颤抖,低声道:“继续输入。把所有可用能量都打进去。让它在我们的噪音里崩塌。”
他的命令像潮水般进一步推高代价。曙光小队最后一次集合,从四面八方把剩余钉刺一枚枚钉入最关键的子节点。
夏菲的手臂已血迹斑斑,但她笑得像某个古老的战神,血光在她眼中反射出未来的轮廓。孙晴倒在控制舱边,
嘴角挂着笑,仿佛这一切的痛苦最终都有了意义。
高维空间里,母巢的核心终于发出低沉、持续、像是哀号又像是爆燃的噪音。它的结构开始崩解——不是瞬间的,
而是像冰层在春阳下逐条裂开。错位的规则在自我吸收、再校正、再分裂,更多的子节点失去协调,变成了没有主人的幽灵。
在战场上,三十多艘猎人战舰自爆,碎片在高纬流里散成光尘。蓝星轨道上一阵静默之后,突然爆发出低沉的欢呼声与祈祷。
有的指挥官跪下合十,有的士兵在控制舱里抱头痛哭。纪老瘫坐在控制台旁,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没有坠落;
他知道这一次胜利背后有太多无以复加的代价。
陆峰缓缓站起,身心俱疲,但眼神仍如寒刃般锋利。他并不沉浸于胜利:猎人文明的核心虽被打乱,但其高维生态并未被彻底消灭。
那个更高层的掠食者依旧在暗处,犹如更大的风暴在远处聚集。蓝星赢得的是一场艰难的战役,而非终结战争的结论。
他低声对还在屏幕前颤抖的同僚说:
“记住今晚的每一个名字,把他们刻在我们新的规则里。我们欠他们一个未来,也欠银河一个不再被当作资源的明天。”
在这一刻,整个蓝星和它的盟友们知道了两件事:第一,人类不是孤立的碎片,而是可以把自身的不确定性转为一把武器;
第二,真正的顶层掠食者还在等着下一次更致命的失误。战争,只走到了更深的阶段。
曙光未尽,但第一缕新生的光,已经刺破了猎人的黑夜。
高空之上的火焰尚未散尽,猎人舰队自爆后的残骸在轨道层拖出长长的光线,如同整个太空被撕开了一道灼热的裂缝。
防空阵列中的科技人员仍在紧急标记可回收部件,轨道塔持续发出警报,能量波动还未稳定,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不真实的安静”往往是更大危机的前兆。
陆峰站在总指挥平台中央,目光紧锁全息屏。母巢核心开始崩解的那一刻,他没有喜悦,反而感到一种更深层的沉重。
这不是结束,而是——母巢正在被迫进化。
纪老靠在栏杆上,声音沙哑:“熵解循环已经引爆,可它在……收束?”
“是。”陆峰的声音极低,“它把持续崩坏的公式……封装成高维卵形体,在尝试重新孵化。”
周围数十名参谋同时一震。
“它在利用我们制造的错位,把旧结构拆掉……锚定一个‘全新主心’,准备重建更高阶的狩猎逻辑。”纪老顿了顿,“它在以死为进化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