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乏了,你们有话跟孔祖继续聊。”
众人目送刘阳平离开,而后询问着看向孔祖。他迟疑片刻,终是叹息道:“刘郎每日都要针灸双腿,否则就会疼到有筋脉寸断之感。”
话音落下孔祖又递给晋竹影一方精致木盒:“这是洛城谭辰给刘郎的,三皇子制造洛城屠城案的证据,包括三皇子与人的信件往来,暗杀斥候的密信等,你们就在这看,看完我要拿走。”
晋竹影眼中愧疚仿佛针刺,听闻这话忙把木盒接过来,和叶长年头挨着头看完了证据,而后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递还给孔祖,感慨道:“你这小盒子做的蛮漂亮啊!”
孔祖只得笑了:“人人道我金麟台是销金窟,实不知我金麟台乃是全雍朝最安全的钱庄,亦或当铺吧。”
“此话怎讲?”
“让叶公子与你说,我也该告辞去找刘郎了,”孔祖向几人略一点头,“刘郎面冷心热,多年来与左仆射保持联系,也从未放弃过重启太子案。因为结党案一事他因不能得到父亲庇佑而与刑部侍郎决裂,也是在侍郎死后见到遗书才知道他良苦用心。既然晋公子您已得到刘郎信任,那今后便是同袍。相信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晋竹影长叹一声:这也是被困在了十二年前从未脱身之人,抬手拍拍孔祖的肩,抱拳行礼。
孔祖转身离开,余下晋竹影、叶长年和吴天深三人。
“我先说吧,说完我还要回去当差,”吴天深抢白道,“当年太子案波及的人很多,冤杀的人也不少,侍郎假意迎合皇帝,将多数卷宗销毁,少数被送到宫城,但有许多卷宗是正德司插手审理的,侍郎也没见过……晋公子您进京,侍郎松了一大口气。他曾与我说,他此生的最后一次用处就是在这。当时我还不懂,第二日便听闻他去世的消息,”说着他眼中盈满泪水,忙抬起袖子擦掉,“之前我见赵鉴与公主走得近,便靠近一二,这孩子善良,但还是太单纯刚直。我站在刘郎一边,况且您这边身份存疑,所以未曾相认。如今终于和解,我回去便与赵鉴表明身份,以后刀山火海大家都是兄弟了。”
晋竹影又深鞠一躬:“谢侍郎,谢吴兄弟!”
“不说谢字,刘郎自结党案后便一直蛰伏等待时机,金麟台虽掌握信息不少,但左仆射告诫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查看客人寄存之物,否则会太早丧失信誉,钓不到真正的大鱼。晋公子您回来是真正的好消息,我大概知晓藏锋阁是怎样一回事,我方终于也有本事与那几贼抗衡一二了。”吴天深握拳坚毅道。
叶长年笑起来,调侃道:“别忘了你平日还是在大理寺当差,以后见了几位皇子可别张口就说那几贼,否则我方则要折损一员大将。”
吴天深害羞笑笑,脸上的腮红明显起来,更像一个福娃,跟二人打了招呼之后小跑着离开,余下晋竹影与叶长年二人相视无言,气氛突然尴尬,晋竹影转身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叶长年也不遑多让,大大方方落座在晋竹影的正对面,等待着晋竹影开口说第一句话。
晋竹影沉吟片刻,终是忍不住道:“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演得还挺像,如果不是你带着秦昭去找洛城的假证人,她也不至于怀疑我接近她只是为了美人计,不愧年纪轻轻便官居吏部侍郎,是不是啊,叶大人。”
叶长年冷哼一声:“我爷爷早就知道三皇子有问题,在洛城一事暴露之前就告诉了秦昭。秦昭怀疑你已经多时,若要感慨演技,你倒不如去感慨她。至于你就是晋彰,我真的刚知道没多久,如今却只惭愧没有早些认出你来,毕竟幼时也多次照面……你,这些年不容易。”
晋竹影沉默,给叶长年也倒了一杯茶,站起身递过去,而后与他碰了杯:“以茶代酒。”
叶长年仰头一口喝光,而后道:“我听爷爷说你被皇帝叫去下棋了,皇帝棋艺如何?”
晋竹影苦笑着给叶长年讲了白日发生的事,叶长年听得心惊,他时常伴君左右,又从小有爷爷告诫,自然知道君心难测,但他没想到皇帝竟然能隔岸观火自己的几个孩子缠斗厮杀,只为看出那最适合当继承人之人。
“秦昭呢,她怎么没来?”
“留在家里,滕小晓陪着她。”
“又出什么事了,怎么还需要陪?一个白瑶死了她倒不必如此伤心吧?”
“让你说中了,”晋竹影又给自己倒一杯茶而后一饮而尽,“黛黛死了,猫也死了。”
“黛黛?五皇子的人?”
“她其实是秦昭的人,我也才知道,就今天白天的事,围猎时七皇子没去,她被七皇子抓走了。”
叶长年闻言摇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却又实在在他预判之内。他仿佛看到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言前行——空有一腔热血的想为太子翻案的正义之士们,会一个一个死于敌人刀下。
“我知道你想劝秦昭夺嫡。但我不明白,我们人越来越多,要权力有权力,要武力有武力,礼部是我们的,黎江是我们的,如今刘郎和金麟台加入进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能胜,为什么会觉得非要秦昭举起夺嫡大旗才行?我知道我们确实一直在死人,但这不是正义之路上的必然牺牲吗,其他皇子方也一直在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