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看了一会宋明玉的动作,宋明玉也没有出声,两人就这样继续做着各自的事。
谢诏叹了一口气,宋明玉看见他将佩剑擦了又擦,剑穗上沾着的青州血土早已板结成块。
他望着城墙上来回巡视的人影,喉结滚动:「在青州是,若是能有这般机变。。。。。。」
他忽然噤声,又失笑,剑锋映出眉间摺痕,「那日我若没有提出那个主意,青州也不会变成这样。」
「机变救不了死局。」宋明玉出声打断他,沾着药粉的指尖戳向城墙舆图:「护城河到这里有个暗渠,若我是敌军,定会趁夜从此处凿墙。」
没等谢诏开口,宋明玉转身看向他,漆黑的眼底看不清情绪,「孙娘子说这药能解瘴毒,我给巡逻队带些去。」
她抬眼望进对方翻涌的瞳孔:「活下来的人,总要替死去的人多看几眼春光。」
路过谢诏身边,疾风卷着她的低语扑进谢诏耳中:「真正该愧疚的,是那些为权柄不惜伏尸千里的野心家,不是你我这些挣扎求生的蝼蚁。」
她顿了顿,继续说:「只有废物才会反覆对过去的事愧疚。」
此话犹如惊雷在平地炸响,在谢诏心中激起千万层惊涛骇浪。
谢诏看着宋明玉走远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
第二天起,谢诏不顾护卫们的反对,执意要跟着城墙上的队伍一起训练。
谢二娘子听到此消息,匆匆赶来,只见谢诏已经换上了平常穿的衣服,就要出门去。
「诏哥儿!」谢二娘子赶忙上前来,心疼的泪在眼底盘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听娘的,等好了再去,到时候没人拦着你。」
谢诏看到谢二娘子前来,也不意外,拿着长枪就要出门,「娘,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要是一直窝在床上才是懦夫。」
「再说了,王铁牛不是也跟着一起去训练了么,我和他的伤势差不了多少。」
谢二娘子道:「你和他能一样吗,孙娘子说了,他常年走镖,大多数是皮外伤,而你伤及内里,说得难听一些,要是再晚来几分钟,命都要没了。」
「诏哥儿,别去了,守城的人多咱们一个不多。。。」
谢诏将长枪横在膝头,晨露顺着枪尖滴落。他望着母亲发间新添的白发,喉结滚动如吞炭:「孩儿曾在父亲灵前立过誓,谢家儿郎宁碎脊梁不折风骨。」
「曲曲小伤,不能为此折腰。」
谢二娘子身形一震,颤抖的手抚上儿子肩头溃烂的痂,恍惚又见青州那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她知道,那是谢诏心中的结,此结不解,日后定然也会有影响。
檐下雏燕突然振翅高飞,将她的呜咽惊散在风里。
「让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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