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连灯也没有,陈东实的每一步都踩得毫无底气。黄彪紧追其后,一口一声兄弟唤得犯呕。陈东实忍住不适,起身攀过一堆废弃钢管,跳上沙堆。他的车停在另一头,还有百八十米的距离,他不得不暂时躲在这里。
“你去哪儿了?”黄彪跑到沙堆前,对着齐声高的杂草大声呼喊,“你别躲你先出来!我保证不碰你!”
陈东实抱紧自己,尽量压低身子,蜷在那扇阴影后。完美的视觉盲区,亦可同自己一道,包裹得不见分毫。
良久,外头的脚步声渐次走远,陈东实蹬了蹬生麻的腿,才敢一点点挪动身子,从沙堆后走出来。
“原来你在这儿呀。”黄彪呲牙一笑,突然出现在男人身后,这一次陈东实无路可逃,他被黄彪牢牢抱在怀中。
“放开我!”陈东实使尽蛮力试图挣脱,岂料黄彪立刻将刀抵在他小腹,凶狠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陈东实立刻停止了挣扎。
“我不动我不动”陈东实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徐徐蹲下,“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还有个女儿别杀我!”
黄彪顺了顺气,缓缓放下小刀。说时迟那时快,陈东实一个推搡,将对方手上的刀拍落在地。没等黄彪反应,陈东实抬腿便是一脚,将刀踢出数十米远,接着一拳打到了黄彪脸上。
“快快住手”底下人呜呼哀哉。
陈东实一下又一下挥着拳头,扎扎实实的击打声如同战舞前的擂鼓,直至些许血液溅到了脸上,他才恍然从暴虐中惊醒。
陈东实赶忙松开黄彪,漫无目的地朝停车场一路狂跑。不知跑了多久,只听见“咚”地一声,陈东实撞到一堵敦实的肉墙上。他还没看清楚那堵墙的模样,便奄奄然摔在他肩头,整个人似被抽干精魄般,瘫倒在了那人身上。
“威龙”陈东实几近哽咽,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勾住他脖领,“救我”
梁泽怀抱着陈东实,探向停车场深处,在一处拐角处,他见到了满脸是血、哧哧赶来的黄彪。似乎是被自己一身警服所震慑,黄彪一见到自己,拔腿便跑,玄色夜里,消失得如同鬼魅般迅捷。
“我”陈东实扒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疹,“难受”
梁泽轻轻伸手一碰,似火一般滚烫,得赶紧找地方降温。
“车里有急救箱”陈东实指了指车子的方向,“救救我救我”
梁泽二话不说将人背起,快步穿过鹅毛般的雪,来到车前。
他先给陈东实喂了颗氯雷他定,常见的过敏药,待陈东实气色稍好了一些,又将自己的警服脱下,盖到了他身上。
前后车窗紧闭,空调开到了最高温,但陈东实仍止不住地打喷嚏,一会热,一会冷,连带着他的脸也一会明一会暗。
“还是冷吗?”梁泽摸了摸出风口,明明自己都出汗了,眼前人为什么还在发抖。
他想也没想,一把将人抱在怀中,用体温给他取暖。这一次,陈东实没像推开黄彪那样推开梁泽,比任何药都神奇的是,陈东实果真停止了喷嚏。
“你怎么了?”梁泽翻看着他全身各处,幸好,他暗松一口气,幸好没受什么伤,一切都好好的,只是身上起了点小红点,“刚刚那人对你做了什么?”
陈东实虚闭着眼,侧脸紧贴着他胸膛,毫无半分开口的心思。
梁泽没再细问,他知道,陈东实此时一定累极了,不管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此时的他只需要休息。
他将衣服往陈东实身上扯了扯,上肢贴得更近了些,怀中人的呼吸由快到慢,很快变为一种规律的酣畅,梁泽抚摸着他耳边的绒毛,趁他没知觉时,轻轻啄了一啄。
“为什么两个多月都不联系我?”梁泽将人横抱在怀中,像抱着一条大狗,“我让你不联系我你就不联系了?那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陈东实似是回味地舔了舔唇,他应该是做梦了,梦里有啥好吃的,让他连睡时都带着笑。
车子稳稳地朝家的方向开。
梁泽将人安放在副驾驶座上,为防止他东倒西歪,不得不让陈东实的头全程靠在自己肩上。到陈东实家楼下时,他的肩膀也麻了,在车里扭了许久。
陈东实恰时醒来。
“我睡了多久?”他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警服,显然,这是梁泽的,是他救了自己。
梁泽活动着肩胛骨,淡淡道:“不久,半个多小时。”
“谢了。”陈东实的反应比梁泽想象中要平淡许多,沉默半晌,他问:“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监视你。”梁泽省去动听的说辞,答得毫不避讳:“反正说保护你也不会信。”
“保护?”陈东实摸了摸肚子上的刀疤,斜过脸看着他冷笑:“两个月前才拆完线,鬼信。”
“既然人已经安全到家了,我就先撤了。”梁泽快速抽回警服,穿回到自己身上。下车前,他像是忘了什么,扭过头来提醒,“别忘了每天一枚氯雷他定,治你身上的小红点,别以为过敏是小事,那玩意儿严重起来,会死人的。”
“看不出你还懂医”陈东实抬眼嘲讽,“关心我做什么?我死了就死了,跟你有个屁关系。”
“你少说这种疯话。”梁泽瞪了他一眼,“砰”一声重重合上了车门。
“喂——”车里探出半个脑袋,陈东实向前头人招手,“到都到了,不上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