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渐川进来的这间,便是有镜子的西面一间。
只是和上回所见不同的是,这次房间里的全身镜被一块红布盖上了,没大喇喇地显露着。
“宝贝,这是我盖的吗?”
黎渐川点了点红布,问宁准。
这个副本里,宁准虽然好像因精神破损而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一身懒骨却一点不减,完完整整地带了进来,一进门便不再站立,爬过地上,倚到了床边。
听到黎渐川的声音,他迟钝了片刻,才摇了摇头:“不……知道……”
宁准不知道,但这红布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自己或小顺家里人盖的,不太可能是别人。
一般正对着床头的镜子都被认为有古怪,所以大多数人家都不会把镜子正对床头。红布的遮盖,是因为这种忌讳,还是因为别的?
黎渐川琢磨着,走近去看,镜子前面看不到,但镜子背后却似乎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血印子,像是有蛇类曾爬过。
黎渐川皱眉,小心捏起红布,想要细看,却没想到这红布看着粗糙,但实际却比真丝还要滑上许多,稍稍一动,就滑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点镜面。
黎渐川猝不及防,正巧被镜子映出半张脸孔。
“开请神路第一日,切勿照镜子……”
黄纸上的禁忌浮现于心,黎渐川神色微变,迅速盖好镜子,对宁准说了声好好休息,不要跟着,就转身出了房间,快步到院里敲响了正房的门。
尽管之前一次触犯禁忌,他依照黄纸所言行事,却依旧没能避免意识沉没,但他直觉那并非是黄纸的问题,而是他身上另有古怪,黄纸八成还是可信的。所以眼下情形,他还是打算遵循黄纸的安排。
只是他身上没有糯米,只能求助于小顺家,依他推测,在讨要糯米水这件事上,欢喜沟的人家都不会拒绝。
敲了没几下,门便开了。
但这次来开门的却不是小顺,而是小顺的母亲张秀梅。
“婶子,我不小心照到了镜子,需要一盆糯米水。”不等张秀梅问什么,黎渐川便直接开了口。
张秀梅化着入殓妆的空洞面孔微微一动,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稍等。”张秀梅嗓音嘶哑。
她无声地关上了房门,进到堂屋去了。
没一会儿,门再打开,她手里便多了一碗糯米。
“去吧。”
她直愣愣地把糯米塞给了黎渐川。
黎渐川道了谢,接过糯米,迅速到了洗漱的地方,用洗脸盆泡了一盆糯米水,依黄纸所言,用这水洗脸三遍,并默念了自己的名字。
洗完后,黎渐川睁眼一看,原本微微泛白的一盆糯米水,竟一转眼成了一盆污浊黑水。
水面倒映出他的面孔,隐约透着邪异的扭曲。
“这些禁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黎渐川微微皱眉,观察了一阵这黑浊的糯米水,才端起盆,把水倒进了泔水桶里。
这种老房子没修下水道,普通的生活污水都是倒在泔水桶里,每天固定时刻拎出去,处理到村中统一的下水道沟里。
处理完这件事,确定身上没什么不妥,黎渐川便离开了盥洗房,回了房间。
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没多久,张秀梅便出现在了盥洗房内。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泔水桶里的污水,然后弯腰拎起桶,无声无息地绕过正房,到了阴影笼罩,逼仄而不见天日的后院,将桶里的水全泼到了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槐树下。
泔水落地,快速渗透消失,老槐树下的土壤没多久便又恢复干爽。
张秀梅沿来路送回泔水桶,刚拧开盥洗房的水龙头,开始洗手,小顺的声音便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妈,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张秀梅一顿,嘶哑道:“倒了泔水,老槐树该喝水了。”
一片细长的阴影笼罩过来,覆盖了张秀梅的身躯。
小顺问:“他洗完脸……水是黑的,还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