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宁把手机揣兜里,脸上迅速堆叠里无懈可击的营业式假笑——既不过分亲昵热情,也不过度疏远冷漠,微微一笑,恰如其分。
然后叫上助理小微:“马律师也来吃关东煮啊,您慢用。”
马怀笑眯眯的说:“林检察官也说咱们是凑巧一块吃关东煮才碰上的,您何必急着走呢!”
林鹤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检察官与承办律师不得私下会见,从这回去后你得向律师事务所书面报告,我也得在三日内向院里监督部门报告。就因为马律师您不避嫌,没事找事干。”
小微如芒在背,愈发看马怀那副小题大做的表情不顺眼,这就像疫情期间有些人不戴口罩,然后嘲笑戴口罩的人胆小怕死。
马怀笑道:“是是是,多年不见,一时情不自禁。”
小贩端出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马怀接在手里,说道:“主要是见到师父的儿子,实在忍不住打招呼,再替师父她老人家关心关心,慰问慰问。”
林鹤宁怔鄂,足足三秒:“你说什么?”
“当年败诉之后,我就远赴美国了,说实话真的深受打击险些改行去做销售,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你母亲,她赏识我,我就入了温派,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林鹤宁越听越血压飙升,在听到“一家人”三个字时差点吐血,连最基本的面上三分笑都维持不住,直接冷脸:“少乱认亲戚,谁跟你一家人?!”
见鬼!真是见了鬼了!!
二十多年不联系的亲妈连他十八岁成人礼都音讯全无的亲妈,现在送他这么大一份厚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鹤宁把快餐盒扔垃圾桶:“庭上见吧,小微,走了。”
他还真就对马怀有个人情绪,对人不对事!
律师拿钱打官司,无可厚非,不能说他们是坏的。他们站在当事人那边,坚决维护当事人的利益,坚定相信当事人是无辜的,由此拼尽全力的为他们辩护,这就是律师的职责,是一位合格律师该拥有的品质。
即便最后嫌疑人被无罪释放,那也是警方和检察院证据不足所导致的。
林鹤宁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律师,他们富有智慧,聪明强干,林鹤宁同样敬佩并且欣赏他们的才华。
但马怀不一样,他就是个见钱眼开藐视法律钻法律空子不择手段的彻头彻尾的讼棍!
和温栀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会成为师徒!
林鹤宁气极反笑,几个小时后才依稀想起好像忘了回复谁的微信。
*
顾匪抱着手机等啊等,一会儿解锁开屏看一眼,再退出去重进刷新一下,聊天页面最后的内容还停留在他发出的那句“可以批准我的行动吗”。
没信了?
无声的拒绝?冷处理免得他尴尬?
林鹤宁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不同意,他也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不同意,而不是这种晾着你吊着你,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顾匪心想可能是有事,便把攥在手里俩小时都捂热乎了的手机放下,刚要闭眼睡觉,手机振动,顾匪瞬间精神,一把抓起手机解锁看。
是来电。
可惜不是林鹤宁打来的。
顾匪接听老邻居的电话:“婶,怎么了?”
“小匪呀,你快回家来一趟吧,你爹又作妖啦!”
顾匪面色一沉,眉头皱紧,说声知道了,躺在床上半宿未眠。
第二天清早,他让周粥和胖子照顾着店面,自己开车回到杏花乡。
还没进门就听到男人粗矿的谩骂:“臭娘们你不会轻点吗,弄疼老子了!咳咳,你他妈会不会喂水啊,你想呛死老子是不是!”
顾匪瞄了眼门口立着的铁锹,小时候每次回家都得拿了才敢进去,后来不需要了,现在更用不着了。
顾匪进屋,坐在轮椅上半边身子都动不了的顾大雷顿时噤声。
顾匪看都没看他一眼,走过去从徐芬丽手里抢过碗,把整碗水全泼顾大雷脸上。
“啊!”顾大雷尖叫,如同一条被冲上岸的胖鱼剧烈扑腾,“小瘪犊子你想杀老子啊?你敢动手吗,我是你爹!”
顾匪面不改色:“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