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主没说话,只是走到这家伙身旁,割开手指,滴出一滴翠绿的汁液,滴入这个年轻剑修的嘴里。
本来那年轻剑修还在骂骂咧咧,“娘的,你这是什么玩意,是不是想要毒死老子?唉……怎么回事……”
话说了一半,年轻剑修惊异地抬起头,“怎么,你是妖修啊?”
在妖洲那边,李沛可是听说过有些妖修的血是能疗伤的。
“不是,我是一棵树。”
“啥?”
李沛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神他娘的一棵树,这不扯淡吗?
可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对面的这个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的姑娘,竟然真的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枝繁叶茂。
那个时候的李沛,总觉得这个世上出了怪事,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树妖这种东西。
世上的妖修都是以兽形修行成人形,草木修成人形,别说李沛是第一次见,就是这个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见过。
于是有些好奇的李沛就跟这漫无目的游历世间的女子一起走了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李沛随心所欲,忘川之主则是看着李沛,在他身上学到了属于人的那些七情六欲。
不过李沛的七情六欲,好像太过随心所欲,所以一开始,忘川之主好像就学歪了,导致后面,她的行事,处处都有李沛的影子。
忘川之主来到某处河岸边站定,伸手一挥,四周的片片落叶汇聚而来,渐渐在这里形成一道人影。
一个年轻剑修,立在河边,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去看河水,张了张口,好似在说这河里的鱼真多啊。
忘川之主有些烦躁的伸手,想要将这道人影打碎,但举起手,却始终没有能够落下。
有些舍不得。
但很快那道人影还是就这么散去,不过忘川之主的眼眸里却出现了另外一幅景象。
年轻的男女走在夕阳下。
年轻剑修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腰间悬着一柄那柄他凑了几两银子在铁匠铺买来的铁剑。
那会儿年轻剑修已经有些名声了,那柄剑还没有,甚至都没有名字。
两人走了一段路,路过一座小山村,夜幕降临,村里搭了个戏台,今晚有一幕野戏,路过的两人被村民盛情邀请,于是两人坐在最后,在一条长凳上,看了一幕戏。
那戏忘川之主至今都还记得,是讲的一对男女历经千辛万苦,但最后都没能在一起的故事。
不过结局忘川之主还算喜欢,男子病死,女子出嫁,在路过男子坟前的时候,她脱下嫁衣,一身丧服,撞死在男子坟前,于是两人都化作了蝴蝶,朝着天上飞去。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妇人都在哭泣,忘川之主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哭,于是就问道:“李沛,为什么她们要哭?”
李沛认真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戏看完了之后,就要好久才能看下一次了,所以有些不舍得。”
忘川之主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些喜欢的东西,不能天天看到,所以就哭,这就是难过是吗?”
李沛当时的表情极为复杂,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大概是这样的。”
忘川之主说道:“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天天看?”
李沛翻了个白眼,“那我还想明天就变成青天呢,咋变不成?”
忘川之主说道:“要一点点修行。”
李沛见忘川之主没办法理解自己的话,就只好说道:“他们每日要耕种,要做农活,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不做就没收成,就要饿死,所以只能偶尔抽出空来看看戏,他们也想天天看戏,只是没有办法。”
忘川之主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看戏是他们的念想,就像是世上的修士,都想着要变成青天一样,在没有成功的时候,就靠着这个念想一路往前,有了念头,就有走下去的动力。”
李沛微微一笑,“人很多时候,就是靠着念想才能活下来的,不然每天都是这么点破事,早就他娘的腻死了。”
那个时候,忘川之主听不明白,但现在真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看完了野戏,两人随便找了座山爬,李沛说看日出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她不知道有意思在哪里,但还是跟着李沛上了山。
两人在山顶等着日出,可等着等着李沛就睡着了,呼噜声很大,但忘川之主不觉得烦,就是看着身边的这个年轻剑修,看着这家伙睡着都一副得意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