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回留州,问真自然是要祭祖的,但平日代父祖祭祀,和年节在祖地,以嫡支代表的身份正式主持祭祀,自然是不一样的。
如果问真选择到留州过年,同时主持祭祀,那她在徐家的身份地位从此不可动摇——她就是做当家人的,只有族长宗子能做的事她做了,天王老子来了,这个家她都当过,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门内管家人。
哪怕到日后,真有晚辈要过河拆桥,无法从名分上将她的作为抹去。
不过留州山高皇帝远,族人们当土皇帝惯了,问真要主持祭祖,他们未必服气,要将事情做成,颇要费一番力气。
当然,问真可以选择不去做这件事,左右她如今在徐家地位已经十分稳固,是否在老宅主持祭祖,都不影响她在京中的话语权。
既然如此,到见素那里过年,姊弟团聚丶见素与明瑞明苓团圆,似乎未尝不好。
见素所在的雍州山高地广,地貌气势宏大,冬日白雪皑皑,是一番京中难见的恢宏空阔景象,在那边过年,似乎别有一番趣味。
大长公主慢吞吞说着,却已很确定问真的答案。
问真果然没有迟疑,不假思索地道:「孙女明白。」
大长公主头微微向一侧靠着,眼中的笑意已经无法遮掩地流露出来,她畅快地笑着,「阿真啊,我的阿真啊——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便是将你养大。你要永远记着,对自己来说什么最重要。女人这辈子,能有几次『机会』?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将机会撒手错过?再多艰险,既不要命,就能冲过去!」
她畅快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是一点宫中礼乐,她从小听到大,在成婚之后,才逐渐减少听到的次数。
如今听得已经不多了,但这些曲子,还是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她的父亲,她的兄弟,她的侄儿……他们的终身,都与这礼乐相伴。
唯有她丶她的姑母丶姊妹丶侄女们……永远在与它擦身而过。
问真皱皱眉,盯着她半晌,「您近日头疼又发作了?」
大长公主的恣意畅快一顿,微讪,最后承认,「稍有一些……但不要紧,夜里没睡好罢了。」
问真却道:「还是叫白芍来看看,用药施针,无论怎样都尽快为好。」
说着立刻命人叫白芍来,大长公主道:「时候不早了,明日再看不迟。」
问真皱眉,「今夜您不看过,我明日动身不能放心。」
大长公主拖延不得,只能点头认命。
见她泄了气似的坐着,锦瑟笑吟吟地端上点心来,「我一早怎么劝,殿下都不愿意,还是娘子说话,殿下能听进去。」
问真道:「再有在场,姑姑立刻使人找我去。祖母,您头疼的病症是年轻时落下的,这么多年,好容易调理得好些,您对自己的身子怎就不肯上心呢?」
大长公主无奈道:「我如何不上心?犯得不厉害,我的身子我还是清楚的。」
问真可不信她,不多时白芍到了,神情紧绷着,先问病症丶扶脉,仔细瞧了半晌,才松了口气,「无妨,或许是这阵子心绪不宁丶忧思太过的缘故。我开一剂疏肝松神的药来,殿下吃两日,放宽心好生歇着,便可好转了。」
大长公主立刻看向问真,眉目间不无得意之色,问真松了口气,叮嘱白芍,「我明日离家,年前大约是回不来了。你平日多过来瞧着,哪怕殿下不唤,隔日便来问一次脉。」
白芍认真应下,「娘子放心吧。」
问真又嘱咐锦瑟,「汤药配好,千万一日两次煎来吃,祖母若不愿,只管找祖父来劝。」
锦瑟笑着应下。
大长公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提出意见的权利都没有,不由愤愤拍了拍手边的暗囊,「我就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问真侧头:「您请!」
「我……我省得,你别操心了。」
锦瑟不禁莞尔,就连白芍都鲜见地露出一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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