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怪她不会说话,嗔道:「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养一养气色就回来了。」
徐复祯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这时乳母抱了小千金过来给她们看。徐复祯凑上去一瞧,那孩子皱巴巴的跟个猴子似的,头还没有她巴掌大。
乳母将孩子递到了徐夫人怀里,又问秦思如:「太太,接生的稳婆要回去了,咱们给多少赏银好?」
徐复祯忽然想起什么,道:「我去给吧。」
那乳母便引着她到垂花门边,两个稳婆已经候在了那里,其中一个穿葡青色麻衫的婆子五十多的年纪,一张圆脸皱纹密布,神情却分外和善,另一个年轻些的看上去是她的副手。
「这就是李婆子。」乳母给她引荐。
徐复祯先把乳母打发走了,这才上前跟那李婆子搭话:「婆婆辛苦了。」
「嗐呀不辛苦。」那李婆子摆摆手,殷勤地说道,「太太是足月生的,很顺利就诞下了千金,我们一点都不辛苦!」
「那……」徐复祯斟字酌句道,「要是不足月的会很难生吗?比如八个月的那种,会不会很难成活?」
李婆子有意自夸,便滔滔不绝道:「不是老身吹嘘,我接生了三十几年,见过的早产儿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八个月的孩子夭折的有,可是健康长大的也不少。要看当时是怎么个情况早产,比如惊悸丶失足丶感病……」
徐复祯打断她:「婆婆经验这么多,应该去过不少达官贵人家里接生吧?」
李婆子笑道:「贵府不就是达官贵人?」
「长兴侯府有没有去过?」
「嗐呀,那种门庭老身可不敢想。不过,常年在王府侯府接生的稳婆老身也认得不少。」李婆子掰着指头数,「长兴侯府是在庆安坊吧?我从前有个师姐,十几二十年前经常在庆安坊那边接生的,不过后来她不去那边了,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徐复祯几乎立马预感到这个人有问题,忙道:「她叫什么?住在哪里?」
「死了五年了!」
李婆子察言观色,见她霎时失望的神情,忙又道,「不过她儿媳也是做稳婆的,要不要给姑娘引荐一下?」
「她儿媳多大年纪?」徐复祯又燃起一丝希望。
「三十多了吧。」
三十多岁,那秦萧出生时她才十几岁,估计根本不知道这些陈年往事。何况,当年给姑母接生的也未必就是那人。
「算了。我只是想问点旧事罢了。」她有些失望地解下装银子的荷包,随手赏给了那李婆子。
那李婆子接过荷包一掂,顿时喜出望外,想了想又对徐复祯道:「姑娘若想问旧事,其实我那师姐有个姘头,跟她好很多年的了,知道些旧事也不足为奇。」
徐复祯忙道:「那他叫什么,住在哪里?」
那李婆子故作绞尽脑汁的模样,见她一点表示的意思
都没有,只好暗示道:「这个……透露人家的隐秘是造业的,少不得要去庙里捐点香火钱。」
徐复祯这才知道她还要好处。她身上值钱的东西不是没有,可她不想落人把柄,于是冷声道:「不说就算了,把我的荷包还回来。」
李婆子还没见过把赏银要回去的。不过那赏银已经够她卖十次别人的隐秘了,自然不肯奉还,于是附耳上去悄声说了那姘头的信息。
徐复祯听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神色忽然一冷:「李婆婆,今日之事,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把你全家杀了。」
那李婆子顿时骇然,见她一对漆黑的双眸冷沉得见不到底,登时浑身泛起凉意,连连点头道:「老身不敢丶不敢。」
徐复祯这才摆手让她们离开。
要是以前的她就乖乖给钱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恐吓比较有用。
她得知了那姘头的信息,恨不能马上回去让锦英把他找来,在这里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
她转头要去跟秦思如告辞,冷不防在廊下碰到了秦萧。她心中本就藏着事,乍见到他不由悚然一惊,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秦萧嗤笑道:「我有这么可怕?」
徐复祯抬眼觑他,如今天色已晚,那连廊点了一盏不很亮的灯,映照得他的容颜有些不切分明。
她喏喏道:「我丶你丶这里太黑了,吓我一跳。」
秦萧见多了她呲牙炸毛的模样,难得见她这么乖巧,不由心情大好,微笑道:「我要回去了。你是要跟我回侯府,还是送你回徐府?」
谁要跟他回侯府?她悄悄翻了个白眼:「我要回我自己家里!」
回去的时候,徐夫人和她同车,倒是令她心安了不少。明明是她要保护姑母,可是姑母在的时候,她就有莫名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