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有很多关于郑十三娘的问题想问,最终问出口的却只有这个。
“因为她颇有才学,在宫中任有官职,所以虽然是罪臣家眷,衣食起居过得还算不错。”月月回忆着自己仅有几次见过郑十三娘时她的状态,对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哑声道:“她过得好就好。”
“说她过得好倒也没到那种程度,”月月感觉到上官婉儿的情绪有些不对,便替郑十三娘多说一句,“你也知道你祖父身死是因为他鼓动先皇废后,亲自草拟废后诏书。所以作为上官家的家眷,你母亲打从一开始入宫,就被打上了天后对立面的烙印。所以她刚入宫的时过得什么日子,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上官婉儿听到这里,心顿时如针扎一般疼痛。她自幼便听师父叱骂武则天的恶毒,说她专门命她的心腹酷吏来俊臣编写一本《罗织经》来逼供犯人。
在拥有这样掌权者的后宫生活,作为一个在被判入宫中为奴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夫人的郑十三娘会经历怎样的痛苦折磨可想而知。
上官婉儿心中生出的那一点点对母亲的嗔怨霎时间烟消云散。
泪水盈满上官婉儿的眼眶,她悄悄用手拭去眼泪,哽咽道:“是呀,她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上官婉儿的身体轻轻颤抖:“我应该想得到的……”
月月伸手拍了拍上官婉儿的后背,哄着她道:“不过一两年后,天后就赦免了这些罪臣家眷的罪责。后来你母亲的才华就逐渐显露,她也就不用辛苦做活了。”
打从步入江湖起,耳朵、眼睛里就充斥着普通百姓与她从师父那里听到的对武则天完全不同的评价的上官婉儿疑惑道:“她为什么会赦免我娘她们呢?”
月月笑道:“因为罪不及妻孥,天后觉得不应该株连罪臣的家眷。你想想,你祖父计划废后的时候,会告诉你母亲和你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被牵连进此事,岂不冤枉?”
“当天后赦免那些罪臣家眷后,那些女子还有子女在世的,都选择了出宫。但是你母亲以为你已经没了,也就没了出宫的心思,选择留在了宫中,”月月解释郑十三娘至今还在宫中的原因,“一个人的才华就像宝珠,不会因为一时的蒙尘而消失不见,只要有一丁点机会,就会在众人面前绽放出耀眼光芒。你母亲正是这样的人呀!后来天后发现了你母亲的才华,并对她委以了重任。”
“这样就好。”上官婉儿喃喃道。
月月怕上官婉儿会多想,又补充了一些自己对郑十三娘近况的猜测:“不过你母亲从天后的对立面站到了她这一边,前者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后者对她始终与最初的同盟态度不同。她在夹缝中也甚是不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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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便聪慧过人的上官婉儿虽然没有经历过权力的争斗,但是以她的聪慧,月月稍稍这么一提,她便很快能联想得到。
“我想去找我娘,告诉她我还活着!”上官婉儿认真道,“思月姐姐,你能帮我和我娘见个面吗?”
“当然可以,”月月一口答应,“不过我有急事得先去一趟巴州,你愿意等我从巴州回来再和我一起去京城吗?”
上官婉儿沉默片刻,才道:“好,到时候我们在这里碰面,一起去京城。”
*
一夜过去,月月清早起来从守夜的伙计手中接过昨夜准备杀害张老三的两个黑衣人,问上官婉儿愿不愿意与自己一同去县衙,顺便看看那里有没有张贴女科考试的公告。
然而上官婉儿却婉拒了她,说是自己还有事要办,五天后她再返回这里,等月月从巴州归来与她会合。
上官婉儿有自己的规划,月月自然不会多做勉强,与她道别后,便拉着两个黑衣人去了县衙。
把人送到县衙后,月月才发现还有意外收获。
原来这两个人早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备了案,他们是六樟山两座相邻山寨的寨主,一个姓蔡,一个姓何,都值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在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可不低,能把他们标注到这个价位,说明朝廷对这些落草为寇,以打劫过路人为生的草寇确有消灭之心。
只不过朝廷的兵力主要还是用于外防和征战,抽不出空剿匪,所以只能指望缺银子的江湖人出一份力。
月月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竟然还收获了六十两银子。
不过这两个黑衣人并不是月月拿下的,她也不缺这点银子。
所以在问了万源县女子学校所在后,月月便自己添了四十两银子,凑足一百两,捐给女子学校,用于资助家贫的女学生参加女科考试。
等月月做完这些事返回客店时,上官婉儿和那个与她前后脚入住客店的书生均已离开。
月月骑上汗血宝马一路飞奔,成功在日落前追上了丘神勋大军。
丘神勋作为武则天的心腹,一眼就认出了月月,忙请这位极得天后看重的安定公主上座。
月月来此并不是为了寒暄,她当面告知丘神勋武则天的打算后,便询问对方的计划。
丘神勋的大军此时就驻扎在李贤的章怀王府所在的巴州城外,他准备稍作休整,明天一早进城面见李贤。
“公主殿下不如明日与末将同往?”丘神勋建议道。
月月拒绝道:“我去见我哥哥哪里需要这么麻烦?等会我就直接入城去见他。”
丘神勋自知以自己的身份只有遵命的资格,便建议道:“不如末将准备两个得力的人陪您一同前去,好证明您的身份无疑。”
虽然月月是货真价实,得李治、武则天认证的安定公主,但是当李治册封她的时候李贤已经被贬巴州,所以兄妹二人并没有货真价实的相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