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风手里捂着热茶,没说话。
「我只能沿着小苍潭北上,打算绕路从银弦水来,却在路上遭人追赶。」
「追赶?」峡风蹙眉。
「是。」许元疏手上备药的动作没有停,点了点头道:「阆京在溟西一线发布了我的檄文。」
闻言,方蹇明也顾不上哎呀喊疼了,稍稍挺直了脊背,「……是因着叶大人?」
「他们没有明说,」许元疏慢慢道:「但我猜是。」
「看来阆京对我们也不是一无所知。」方蹇明语气微沉,「此次出兵前,他们就知晓叶大人身上有伤。」
「要这样说来,这场仗兴许并不只是为攻城,或者说,攻城只是顺势而为。」峡风点头,抬眼同王秦岳对视了一眼,盘在心口的答案呼之欲出。
——武卫营就是为叶帘堂来的。
但具体是为什么?为了消耗南沙兵力?还是为了引发叶帘堂的旧伤?
「不管是为着什么,他们也不会同我们在这耗太久。南府军一来,就说明武卫营的夜袭失败了。阆京那些人从来不会把鸡蛋都放进同一个篮子里,我不信他们没留后手。」说罢,许元疏一抬头,问:「城东呢?城东什么境况?」
「先让虎强带着重骑去了,如若有事他们会鸣镝。」王秦岳抹一把脸,低声骂了句什么,「想明白了,小苍潭是他们故意切断的,就是为了引出我们。」
峡风眉头更深,「什么?」
「他们砸塌了小苍潭的马道,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便先行带兵去察看了,营中也留有人,走前叫人传消息递来焱州的!」王秦岳瞧着方蹇明的神色,什么都明了了,压低声音道:「焱州没有收到。」
方蹇明看着眼前火舌舔舐枯木,问:「将军未曾回营?」
「没,武卫营狡猾,行踪一直遮遮掩掩,我带兵险些追到溟西。」说罢,王秦岳看一眼许元疏,「也就是在那碰见许大夫。」
「是。」许元疏点了头,「阆京派兵捉我,又遣队引出南府军,那么武卫营在焱州城外必定有所动作,我便叫将军别回营地,直从银弦水往焱州来,正巧遇上虎壮。」
「虎壮告诉我们,银弦水有尸坑。」王秦岳喉间滚了滚,艰难道:「埋得都是鱼肠暗骑。」
阆京先是发檄文,阻止叶帘堂旧伤得治的可能,又是引南府又是杀鱼肠的,目的就是要将焱州周遭蛀空,使得焱州彻底陷入绝境,那么援兵就会统统涌向这里,而露出的缺口便是……
良久,峡风说:「南府营地怕是已经遭屠了。」
此话一出,周遭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布下这么大一个环,」王秦岳骤然笑出声,心在不断往下沉,再抬眼时眼眶通红,「费劲心机……真是
……真是……」
方蹇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将军,营地里……」
「……军备,粮草,都不在营地。」王秦岳握紧了头盔,呼吸略有些急促,显然是在压抑着情绪,「按叶大人的说法,我们出兵前都将军备分散到了南沙各个州府。」
「那也就是说,武卫营扑了个空。」许元疏捣好草药,示意方蹇明抬手,「朝廷早就没银子了,他们此举明晃晃地就是要劫夺我们的东西,这也说明……」他抬眼,眸中闪过一丝什么。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在坐的每个人却都明白。
阆京越是这样耗费大量兵力铤而走险,越是说明,他们就要撑不下去了。
「可溟西不是在给他们提供银子么?」一旁有士兵问。
「谁知道呢。」峡风冷笑一声,「单是武卫营屠光东西商道的事,贾氏还能跟他们继续合作的下去?」
「贾氏大公子不会计较那些……」方蹇明喃喃,「太……清也先生是不是去如意陉了?」
「刺史是说,」峡风回首,「是他做的?」
方蹇明开口,「我……嘶!世侄!轻些啊,轻些!」
「无论如何,阆京了解我们要比我们想像中深得多,」王秦岳攥紧了拳头,「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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