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皱着眉头,银白色的发蹭到谢寒玉手腕上,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谢寒玉记忆中唯一不同的便是发色。
谢寒玉第一次察觉到了心疼,他又给江潮喂了几勺姜汤,对方似乎在做梦,一直在翻动,额头上也冒出来一层薄汗,眼尾泛红。
他哭了。
谢寒玉抿着唇角,那个让他梦中仍然念念不忘的人是谁?
“阿玉,阿玉,别走。”
这个称呼,喊的当真是亲昵。
谢寒玉面上带着冷意,但还是替江潮盖上被褥,走到窗边,盯着那将亮未亮的天,已经过了大半夜,他口中的人还没来接吗?
谢寒玉瞧见地上的一朵素白的发带,江潮的发散落了一床,那这发带……只能是他的。
黑衣素服,他,这是在服丧?
难道江潮口中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吗?
谢寒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正人君子当惯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丝庆幸却又让人羞愧,可如果那个人真的死了,面前的少年岂不是一腔衷情埋在心底?
谢寒玉看着那枝杏花,又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阿玉”,这个称呼倒是和他的名字有几分相关。
“阿玉,我的发情期到了。”
男人滚烫的手臂揽上他的腰,单薄的衣裳被褪去,原本摆在床上的枕头一下子掉在地上,他心里有些慌,去看外面的纸鹤。
“阿玉,我喜欢你,想亲你。”
雨声穿过屋檐,他被人抱在怀里,打湿衣领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泪,谢寒玉却只记得男人的唇吻上自己,身后还传来几声“寒玉师兄。”
“阿玉,谢寒玉,我不要你死。”
“寒玉师兄,我想让你穿这身衣裳。”
“谢师兄,我不会御剑,你带我好吗?”
谢寒玉不动声色的去看那还在昏迷着的人,心里却生出一个疑惑,那个“阿玉”难道是他?山鬼也说了,他有个心上人,是一条固执又爱哭的龙,他等着自己,头发都白了。
谢寒玉现在无比确定他口中的“阿玉”就是自己,当年那个躺在雪地里,尾巴缠上自己的少年也是他,缘分果然很神奇,让他两次都能再次遇到江潮。
江潮,谢寒玉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在漆丹水口中,他经常跑去百重泉,知道那老头收了个新弟子,喜欢的不得了,天资聪颖,而且根骨极好。
“谢寒玉,你是不知道,那老头天天把他那个新徒弟,叫江潮的,抱在怀里。”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谢寒玉转过身,走到床边,盯着上面的人,替他把压在身下的发丝捋好。
江潮头还是很晕,只是发热已经退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谢寒玉一身红色的衣裳,青丝如墨,腰间处挂着一个白色的玉佩,风吹过玉佩轻轻晃动,发出声响。
“阿玉,”江潮声音沙哑,“我,是死了吗?所以才又看见你?”
小二刚好走上来,听见声音很是激动,大叫道,“掌柜的,客人醒了。”他一把握住谢寒玉的手,“谢公子,真是多谢你了,简直是妙手回春啊!”
“无事,只是他身体虚弱,送些清淡的粥来,这是银子。”谢寒玉又拿出来一锭银子递给小二,对方却推辞道,“这,用不了那么多。而且公子你上次给的银子还没用完呢。”
“就当谢礼了。”
谢寒玉轻笑道,小二只能收下,转身离开。
谢寒玉这才转过身来去看江潮,只见人一下子从床上跑下来,一身素白的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幸好这房内没有其他人,不然什么都看清楚了。
“阿玉,真的是你吗?”
江潮把人抱在怀里,眼泪很快打湿了谢寒玉的衣裳,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却突然被人拉进屋里,温暖又心酸,闷在心里七年的思念从罐子里面倒出来,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谢寒玉面前。
江潮的身子还发软,几乎站不住,半边身子都挂在谢寒玉肩膀上,他像是背起了大山,把毕生的欢喜和情感都牢牢地系在自己身上。
“哪怕是骗我的,我也认了。”
谢寒玉叹了一口气,把江潮扶正,规矩的站在自己面前,可他看着那满脸的泪痕,终究是不忍,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俯身亲了他一下,见人有些愣神,才缓缓道,“我可能……不记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