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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沈照清：“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桑悦：“折腾来折腾去的多麻烦啊，还浪费车票钱。你要是实在太想我，以后周五就开车到高铁站来接我好了，正好帮我拿东西，不用挤地铁了。”

nbsp;nbsp;nbsp;nbsp;沈照清点点头，顿了顿，又轻声开口道：“明年我就能开车接送你了。”

nbsp;nbsp;nbsp;nbsp;桑悦：“好，等你。”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大学生活没有桑悦期待得那么有趣。苏师规模不大，活动也算不上多，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等夏天过去，天气冷下来一点，她就有点提不起上学的兴致了，每到周日就耷拉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蛮好还是在上海上学喏，学校差点就差点吧，还可以每天回家咧。”

nbsp;nbsp;nbsp;nbsp;桑悦忍不住抱怨。

nbsp;nbsp;nbsp;nbsp;现在她远在异乡，只有周末能见见朋友逛逛街，时间还不够用，实在好没意思。

nbsp;nbsp;nbsp;nbsp;时逢中秋，周六，桑悦一家人在外婆家聚会，田书秀也对桑悦去江苏上学的事情不太满意。

nbsp;nbsp;nbsp;nbsp;她拍着桑悦的手，慢吞吞地说着：“乃么悦悦正宗变刚北宁嘞。（这下悦悦真的变成江北人了。）”

nbsp;nbsp;nbsp;nbsp;“江北人”在老上海口中是带有十足贬义的。老一辈上海人眼中，江北人迁徙到上海来，大部分都在做一些较为“低端”的工作，不上台面。

nbsp;nbsp;nbsp;nbsp;但桑悦本人是受互联网影响长大的一代，对这些老观念敬谢不敏。

nbsp;nbsp;nbsp;nbsp;再加上外婆讲话一直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她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眯眯的不做声，看起来很是气定神闲。

nbsp;nbsp;nbsp;nbsp;萨萨念高中，平常在家不怎么露面，和桑悦是许久没见了。

nbsp;nbsp;nbsp;nbsp;听到外婆讲稀奇古怪的话nbsp;nbsp;，她放下手机，过来叫桑悦：“悦悦，妈妈叫你去打麻将。”

nbsp;nbsp;nbsp;nbsp;家里四个小辈都是独生子女，没那么多规矩，都是互相随便称呼，叫名字叫姐姐哥哥都随意。

nbsp;nbsp;nbsp;nbsp;听到萨萨喊她，桑悦应了，准备起身到外间去和罗敏她们一起打麻将。

nbsp;nbsp;nbsp;nbsp;回头看一眼，恰好注意到外婆坐在旧旧的方凳上，摇着扇子，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nbsp;nbsp;nbsp;nbsp;那方凳一共有四个，是从弄堂带过来的。先搬到桑悦家，过后又搬到了新房子，应该有几十年历史，比贺云皎年纪都大。

nbsp;nbsp;nbsp;nbsp;外婆膝盖不好，嫌沙发太矮，便一直坐凳子，坐得端端正正，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nbsp;nbsp;nbsp;nbsp;在此刻，桑悦突然意识到，外婆上真的年纪大了，看起来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健朗了，背也佝偻了许多。

nbsp;nbsp;nbsp;nbsp;或者说，随着孩子们日渐长大，家里所有长辈都在慢慢变老。

nbsp;nbsp;nbsp;nbsp;桑悦心里发酸，倏地，又回到外婆身边，同她说：“外婆，我帮你讲哦，我现在可厉害了，一个月稿费已经有两三千了。你等着，等我赚大钱了，买一套市中心的大房子，把大家都接到一起住，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nbsp;nbsp;nbsp;nbsp;外婆笑起来，眼角眉梢微微吊起，语气不紧不慢的，“不好总是讲这种话的，被人家听了要笑话侬额。”

nbsp;nbsp;nbsp;nbsp;桑悦歪了歪头，“有撒好笑话的，谁不想赚钱啊。”

nbsp;nbsp;nbsp;nbsp;这年头，无论什么事和钱挂上钩就好像生出了铜臭味，变得一点都不上档次。

nbsp;nbsp;nbsp;nbsp;哪怕再有野心都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惹人笑，被人议论是嘴上开空头支票，想钱想疯了云云，不够洋派又不够松弛。

nbsp;nbsp;nbsp;nbsp;人长大了，总会变得耻于谈论梦想。

nbsp;nbsp;nbsp;nbsp;但桑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

nbsp;nbsp;nbsp;nbsp;她想红，想出人头地，想扬名立万，也想赚钱，想买房子，想改变现状。

nbsp;nbsp;nbsp;nbsp;从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对金钱极为看重的家庭中。哪怕家里条件算得上中上，但落到实处之后，却哪儿哪儿都显得拮据困顿，做什么都要精打细算，细枝末节都因省钱而造成的不方便。

nbsp;nbsp;nbsp;nbsp;譬如房子，家里发生了无数次争吵，说来说去，归根结底就是钱。

nbsp;nbsp;nbsp;nbsp;成长路上，桑悦得到了足够的爱和尊重，并不迫切需要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可以自由随心，但却又说不上完全顺遂，满足、也不够满足。到底是日日看着家人克勤克俭，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大手大脚，这才养成了她矛盾而直接的性格。

nbsp;nbsp;nbsp;nbsp;坦坦荡荡似乎也变成了少年人的勇敢行径。

nbsp;nbsp;nbsp;nbsp;她要奔跑，不要停。

nbsp;nbsp;nbsp;nbsp;更不能浪费自己的爱好和天赋。

nbsp;nbsp;nbsp;nbsp;听桑悦这么说，外婆还是不赞同，摇摇头，说：“哦哟，这话是放在心里的呀。侬则小人，慢较宁噶想那偶里乡么钞票，要看伐起侬呃。（你这个小孩，人家想你家里没钱，会看不起你的。）”

nbsp;nbsp;nbsp;nbsp;桑悦语气很笃定：“如果人家因为我想赚钱就看不起我，那我也不会理那个人了。”

nbsp;nbsp;nbsp;nbsp;外婆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感慨：“阿拉悦悦噶结棍啊。（我们悦悦这么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