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典兵,宦官监军自开国以来屡见不鲜。
当年王韶开熙河,便是用的外戚高遵裕为副。
元丰西征更是用李宪总其事。
现在虽然是新党当政,但是高太后毕竟是太后,死也死了,不好再对亲族赶尽杀绝,否则有伤皇帝的“今德”况且这高师亮不过是个武人而已,在武人向来受轻视的宋朝,即便是新党也无人觉得一个武夫能带来多大威胁。
况且这其中还有皇帝的示意,尽管皇帝讨厌高太后,但是不代表他讨厌所有的亲戚,皇帝毕竟是先帝的儿子,对于帝王心术的造诣几乎是天生的,即便他再信任新党,也绝不可能让新党彻底把持一切权力,这点就连新党也是觉得理所当然的。
这才是高师亮能在三衙这种军机重地存在到现在的原因。
正副都指挥使、正副都虞侯一向被认为是军中四贵,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待这么久,不过是朝局平衡的需要而已。
况且三衙禁军,早已不是建国之初的无敌雄师了,历经百年承平,现在朝廷能战之军全都聚集在河东、陕西,由各地边臣执掌。
三衙能指挥到的,基本上也就是京师的驻军,这些所谓的上三军,基本上无所不能,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没有不会的,唯一不会的就是打仗。
所以在这种职位上,也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作为,不过餐尸素位混吃等死而已,这一点也符合新党的需要。
但是没有人能想到这高师亮竟有自己的抱负,居然能作出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私下密会西夏细作,勾通敌国。
“说得好听,尔等也不过是为了西夏吧?”
高师亮冷冷的讥讽,作为宋人,他一点也不信任党项人,心中很不得这些扰乱华夏的西贼死光光才好!
与这些蛮夷合作实为出于无奈,只因朝中奸党步步紧逼,秉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宗旨,才有现在的局面。
前些年与梁乙埋合作,没想到梁乙埋这厮着实无能,竟然这么快就在西夏内斗中垮台。
因为自家有些书信在梁乙逋处,梁乙逋坏事后,这几年高师亮着实是过的寝食不安,生怕自己勾连西夏的事情败露,结果到底该来的还是会来。
对面这道人,想必代表的便是西夏太后了。
自己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实在是无可奈何。
新党虽然暂时对自己无意动手,但是自己若是主动将把柄送上去,想来他们是不会客气的。
皇后都被他们设计废掉,自己一个外戚算得了什么?
而对面这道人的心思瞒不过自己,自己若是不合作,想来自己沟通西夏的证据就会被送到新党手里。
“大人明鉴,此事对你我皆有好处。现在大宋乃是奸臣当道穷兵黩武,不管是西夏还是大人背后的那些人,你我共同的敌人都是元丰奸党。”
“那又如何?章敦为相便为相,与吾何干?照样做官便是。”
道人口才极好,但是高师亮不愿轻易就范,讨价还价总还是需要的。
其实和西夏谁合作都没差别,都是蛮夷而已。
若是真的能自西夏借力东山再起,罢息刀兵,便是和梁太后合作也无妨。
不过高师亮不喜欢这种被人胁迫的感觉,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只怕还是有不同吧,如今孟后被废,只因孟后乃是当年高太后所选,可见奸党是要赶尽杀绝。大人乃是已故高太后的族人,奸党岂能容的下大人?”
去年的废后事件,对于在朝在野的元佑党人来说,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新党可谓在内庭外庭全部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也是新党吸取了元佑更化的教训,当年神宗虽然将旧党全部贬出朝廷,但是宫内高太后还在。
神宗一死,只凭高太后一人便将局势翻盘。
此次新党好不容易夺回政权,当然不会再吃同样的亏,此次废后事件,便是章敦勾结刘贤妃一手策划,要将宫内的隐患彻底剪除。
现在皇帝还没立新后,但是众所周知必定是刘贤妃,宫内现在无人能抢过她的风头。
而刘贤妃已经和章敦结为同盟,自然不会再理会旧党这些丧家之犬。
宫内的强援失去,还有谁能作为旧党君子们的依靠呢?
“容不下又如何?不劳足下操心?吾身为宋臣,便是天子真得不容,吾自当尽臣子之道便是。”
“大人若真是有心如此,当初如何与梁乙逋合作?”
“只恨梁乙逋垮得太快,白费我一番心思!”
“梁乙逋能给大人的,现今西夏主事之人一样也能许诺,大人信也罢不信也罢,西夏所要的,也只是与大宋相安无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