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一位女同学掉了钱,下一秒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将视线聚集到角落的邱至简身?上。
他对此也?习惯了,自顾自的趴在桌子上装睡,假装听不到那些细碎的议论声?,也?假装感受不到那些并不友好的目光。
那时的他十三岁,听说大城市的人都特别好心,之前?就?有几个好心人通过网上了解到了他们学校,这几年一直在资助学校的几个学生。
当然,别误会,资助名单里中可没有邱至简的名字。无论学校里的老师也?好,同学也?罢,对他的态度都不怎么好,有这种好事,又怎么可能想到他?
听说今年又来?了几位要实地看看的,邱至简好几次故意路过老师的办公室,就?是想听到一些关于资助人的消息,可是一点?也?没听到。
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每天一有空就?去树木县唯一一个汽车站外头?等着,等啊等啊等,从秋天等到冬天,又等到春天,等到夏天…
他终于等到了。
*
这世上所有事,认真深究起?来?,其根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关系,就?像在一个突然下雨的傍晚,一个个看不清面容的男男女女从邱至简身?边路过。
他们好像都看不到他一样,非常默契的自动?忽略他,而?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呢?
一把突然撑在头?顶的伞,是黑色的。
他说:“小?弟弟,淋雨会感冒的。”
邱至简抬头?:“哇,你能看到我吗?”
当时他心里想着,或许很多年后?眼前?这个男人会后?悔,后?悔当时不该多管闲事,惹到自己这么个祸害,甩都甩不掉。
但此时此刻,他却从未如此开心过。
杨驰其实并不是学校口中的资助人,至于他为什么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道。反正他来?了,然后?遇到了邱至简。
两人从此纠缠在一起?…
真倒霉啊。
杨驰可能不知道吧?第一次见面时,其实邱至简早就?看到了他,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一堆人中脱颖而?出呢?
思考不到半秒后?,邱至简把手里撑着的破伞收起?来?,并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反正那伞也?是他在垃圾场里捡的。
他那天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瘦巴巴的身?材,尖尖的下巴,被头?发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头?发,一切都显得?可怜巴巴的。
要是男人再凑近一点?,还能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疤,瘦到一块块凸起?来?的脊椎,脚下破了洞的鞋子。
他像个等待鱼儿上钩的垂钓者,安安静静的蹲在路边,抱着自己膝盖,一直到头?顶的雨停了,他才抬头?。
露出他早就?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的笑容。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里的大人呢?这样淋雨会感冒的…”男人皱着眉,眼里满是怜惜,尤其在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后?,他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你……”
“叔叔,我…我有点?饿了。”
算是蓄意勾引吧,
他实在太想离开那个破地方了。
怪也?只能怪是他先?惹的,所以不是自己的错。
邱至简在大雨中淋着雨,其他人都没分一点?眼神给他,只有杨驰,也?只有他一步步走向?了那个瘦巴巴的小?孩。
藤生植物一旦找到可以攀爬缠绕的物体,就?绝对不会松开了,会一直紧紧缠绕着。
*
树木县听着算是一个县,其实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镇,就?巴掌大点?的地方,发生点?什么皮毛蒜皮的小?事都传播的特别快。
邱至简也?算是个供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身?边多了一个外乡人,这能不显眼吗?
一个城里人干啥要突然来?这乡下地方?他们几乎瞬息之间就?给杨驰的身?上安排了好几种剧情,要多离谱有多离谱,其中几个听着就?想发笑。
也?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有没有很热心的和?杨驰讲邱至简的来?历,反正杨驰对他的态度倒是一直没怎么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