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弦的幅度被精确控制,不详的动机被滤去所有锋芒。
动情的乐思在流淌,缓慢、质朴、宁静、令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交响曲中“光暗斗争”的叙事主体,在小柔板中与世隔绝,只剩毫无保留的美,撒进竖琴丝丝酸甜的涟漪。
中间一段,空气泛起没药的苦香,主题旋律发展,不断转调并落入忧伤的小调中去。
“这里。”
广场上的听众心有所忆,乐队之中亦有人抬头。
一个凄美的音型,上跃八度又下跃七度,再深情地爬升。
抬头,低头。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凝视动机’?”
“前奏曲中第45-48小节的初见,而后男女主角的深情对视。”
作曲家在致敬自己的前一部作品么?
他写到“小柔板”的这里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用最甜美的调性酿造最苦涩的毒酒么
范宁的目光往右手边停留了片刻,似乎停留了片刻,但不着痕迹地往后移去,也许没什么刻意回避的意思,他只是需要指示下一个小节的打击乐进拍而已。
定音鼓手用槌轻抚鼓面,似濒死之人的最后心跳。
记忆突然被剜去了刻骨铭心的一部分,虚空中似有纸张撕裂的脆响,竖琴的冰锥式琶音刺入了F大调的主音。
随着一声叹息般的滑奏,主题重现。
回眸终有消散的时刻。
终乐章伊始,叙事主体必将陷回斗争的进程之中。
“la——mi——la————”
开头先是圆号引入的三个长音,与当初《D大调第一交响曲》“巨人”中的“呼吸动机”几乎如出一辙。
范宁以平稳的手势引出它后,却露出难辨情绪的莫名表情,左手往下切落。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单簧管吹出一个以跳音写成的活泼主题。
台下有一小部分听众,不知怎么直接“哈”地笑出了声。
前排的蜡先生皱了皱眉,再次凑到领袖旁边汇报起了什么。
“怎么回事?”
“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发笑者身边的其他人投去疑惑的眼神,甚至还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