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铃狂响,回音廊中读书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远处传来的鼓声??咚、咚、咚??三声急促,乃是“紧急陈情”信号。
不多时,一名年轻言察官疾奔而至,脸色苍白:“西北甘州急报!当地传声点突现异象,水晶棱镜自行发光,映出一行血字:‘救我,我在地下。’随后信号中断,再无法接通!”
我的心猛地一沉。
甘州?地下?
素荷的《补遗录》中,曾提过一桩悬案:
>**案七:永昌七年春,甘州守将霍承远揭发兵部尚书私吞军饷,携证据赴京途中失踪。其妻投书言台,称丈夫临行前留下密语:‘若我三月不归,必陷地穴,机关在城北老井。’然当时言台正因‘照心镜碎裂’陷入混乱,未能及时响应。半月后,该井被填,建起一座关帝庙。自此,甘州再无一人敢提军饷事。**
我立刻召来裴少卿与陆明远,三人连夜拟定行动计划。
“不能再等。”我说,“这次我们必须抢在朝廷反应之前行动。”
裴少卿皱眉:“可甘州距此千里,且属边军辖区,贸然派巡言卫进入,极易引发兵变。”
“那就不是巡言卫。”我盯着地图,“是白衣义医团。以‘疫病巡查’为名,携带便携式传声器深入甘州各村。一旦发现异常震动或地下空腔结构,立即定位挖掘。”
陆明远补充:“还可调动民间‘听地人’??那些靠耳朵贴地判断矿脉的老匠人。他们在西北一带颇受敬重,不易引起怀疑。”
我点头:“同时,启用‘飞鸽密网’,联络甘州本地学生团体。十年前我们埋下的种子,该发芽了。”
裴少卿忽然问:“您真相信霍承远还活着?”
我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那个写下‘救我,我在地下’的人,一定等了很久很久。”
三日后,第一批消息传来。
白衣义医团在甘州城北十里外一处废弃盐井附近,检测到异常共鸣频率,与言台地底铜管振动模式极为相似。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地孩童玩耍时挖出一块铁牌,上面赫然刻着:
**“甘州守将霍承远,生于永昌元年,忠直不阿,囚于此下三百丈。若有后人至此,勿掘坟,启井。”**
附有一枚虎符印痕,经比对确为当年边军调兵凭证。
举国震动。
民间再度沸腾。“活人埋井”之事本就骇人听闻,更何况是朝廷命官?更有史学家翻出旧档,指出霍承远失踪当年,兵部尚书正是如今太傅府老太爷的岳父??那位早已致仕、却被皇帝尊为“三朝元老”的顾崇文!
舆论如潮水般涌向皇宫。
皇帝连下两道诏书:先是斥责“谣言惑众”,称所谓“血字显灵”乃“妖人作祟”;继而又改口,派钦差大臣前往甘州“查明真相”。
我知道,这是拖延之计。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五月初五,端午节。我在言台设坛,举行“万民听证会”。全国传声点同步开启,邀请各地百姓代表朗读陈情纸。内容不限,只需一句真话。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个七岁女童,来自江南水乡。
她说:“我爹去年被打死了,因为他说河工贪官克扣银子。棺材被官府抢走烧了,说里面有‘反诗’。可我爹根本不识字。”
全场寂静。
第二个是位老兵,独臂拄拐。
“我在前线杀敌十年,回来却发现田地被县令强占。我去告状,反被当成逃兵关了半年。出来那天,老婆上吊,儿子饿死。”
第三个竟是个和尚,来自五台山。
“三年前,有三十名僧人联名上书,揭露某皇子在山中猎杀珍禽、亵渎佛寺。当夜寺庙失火,十七人葬身火海。幸存者皆被逐出山门,不准再提一字。”
一句句真话如针扎进大地,刺得人心流血。
而在最后,一道陌生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接入??竟是甘州方向!
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是霍承远……我没死……我在下面……我已经听了三十年外面的声音……我知道你们终于来了……请……带我出去……看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