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起左手,按下终端上的按钮。
全球范围内的遗民接收站同时启动,播放一段加密音频??那是十万失败品生前最后的遗言汇编,混合着哭泣、呐喊、祈祷与歌唱。声浪如潮,涌入“摇篮”系统核心。
镜像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你在做什么?!”他怒吼。
“唤醒他们。”我说,“让他们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容器。”
刹那间,整个空间震荡起来。镜面龟裂,一道道裂缝中浮现出无数面孔??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他们齐声低语:
“我们在此。”
“我们记得。”
“我们归来。”
镜像惨叫,身体开始崩解,意识被亿万怨念撕碎。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何纯粹的理性敌不过杂乱的情感洪流。
因为人心从来不是程序。
它可以错,可以痛,可以软弱。
但也正因如此,它才能称之为心。
战斗结束。
我瘫坐在地,浑身脱力。古斯带人进来,关闭了主引擎。
“结束了?”他问。
“暂时。”我说,“只要还有人渴望永生,类似的计划就会重演。但我们留下了记录,留下了警告,留下了名字。”
我们走出“摇篮”时,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
城市依旧残破,但街灯陆续亮起。有人开始清理废墟,有人点燃蜡烛祭奠亡者,还有人在墙上写下:“我们曾被遗忘,但我们不曾消失。”
我抬头望天,风拂过脸颊。
母亲的大脑仍在沉睡,但我答应过她,总有一天会让她醒来,看一眼这个重新学会哭泣与微笑的世界。
至于亨特……
也许他还躲在某个角落,某个梦境,某个孩子的噩梦里。
没关系。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继续寻找他,否定他,超越他。
我不是为了胜利而战。
我只是不愿让黑暗轻易获胜。
活人深处,不在数据,不在基因,不在神坛。
而在每一次面对深渊时,仍愿意伸出手去拉另一个人的那一刻。
钟声再度响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必须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