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提条件。放心,这次不是‘征用’,是‘共建’。文件草案下周就会下发征求意见。”
傍晚六点,他回到实验室。屈国豪正带着几名工程师调试新模块。“东南亚洪灾模拟系统刚完成压力测试,支持百万级并发疏散路径推演。”他递来一份报告,“另外,缅甸政府正式来函,希望引入我们的山体滑坡预警模型。”
许风吟翻阅数据,眉头微皱:“他们的地质资料太陈旧,直接套用会有偏差。安排一支三人小组,下周出发实地勘测,顺便培训当地技术人员。”
“你真打算派人过去?”屈国豪有些惊讶,“那边局势不太稳。”
“正因为不稳,才更需要。”他合上文件,“灾害不会挑和平的地方降临。如果我们只在安全区做慈善,那就不是担当,是表演。”
晚上八点,国际视频会议准时开始。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署、世界银行、欧盟气候行动署等十余个机构代表在线参会。议题是如何构建一个去中心化的全球城市风险评估平台。许风吟作为亚洲企业代表发言:“我建议采用‘共治架构’??各国提供本地化数据,由中立技术方进行标准化处理,结果公开透明,任何成员国均可调用,但不得用于军事目的。”
德国代表提出质疑:“如何防止某些国家借机收集战略情报?”
“我们在数据层设置‘可视权限梯度’。”他演示系统模型,“比如河流走向可以公开,但堤坝承重参数仅限本国及救援机构查看;道路网络开放民用导航,但桥梁结构图需多重认证才能访问。所有操作留痕,违规者永久封禁。”
经过三小时讨论,初步达成合作意向。散会时,联合国官员私下留言:“您的提议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技术不必成为霸权工具,也可以是平等对话的语言。”
夜深了,办公楼渐渐安静下来。许风吟独自坐在顶层露台,手中一杯温水,望着城市的灯火。手机再次响起,是女儿许小雨发来的语音:“爸爸,今天我们上课啦!老师用你们的地图带我们‘飞’过了长城,我还找到了咱们家附近的公园!你说,我以后能不能也做一个会飞的地图?”
他听着,嘴角扬起,回了个语音:“当然能。而且你要做得比爸爸更好。”
关掉手机,他仰头望天。秋夜清澈,银河若隐若现。他曾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做出爆款产品、赚够钱、功成名就。可现在他明白,真正的意义,在于让技术回归人性,在于把一个人的梦想,变成一群人的翅膀。
第二天清晨,他出现在中关村一小的礼堂里。今天是“数字地理素养课”的首讲日,他主动申请来做第一堂公开课。讲台上放着一台AR设备,连接着七维图新的校园三维模型。
“同学们,你们知道什么是地图吗?”他问。
一只小手高高举起:“地图就是手机里的导航!”
另一个孩子抢答:“地图是纸上的弯弯曲曲的线!”
他笑着摇头:“地图,其实是人类对抗遗忘的方式。一万年前,祖先用炭笔在岩壁上画下猎物迁徙路线;五百年前,航海家用罗盘和星象描绘未知海域;今天,我们用卫星和算法记录整个地球的呼吸。”
孩子们听得入神。
他继续说道:“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曾经是湖泊,是森林,是古战场,也是未来科学家、医生、老师的诞生地。而地图,就是帮我们记住这一切的眼睛。”
接着,他启动AR程序。刹那间,教室变成了时空隧道??脚下浮现出明清时期的北京城,空中掠过民国时期的电车,现代高楼如春笋般拔地而起。孩子们尖叫着伸手触摸虚拟建筑,仿佛真的穿越了百年光阴。
“现在,请你们拿起平板,”他说,“去寻找属于你们的故事。”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兴奋地说:“叔叔,我发现我家楼下原来是个老邮局!爷爷说过他年轻时天天去那儿寄信!”
许风吟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那你愿不愿意把它标记下来?让更多人知道这段历史。”
女孩用力点头。
那一刻,他忽然懂了陶雪常说的一句话:“科技的温度,不在参数里,而在人心中。”
中午回家,妻子正在整理书房。她拿出一本泛黄的相册,翻开一页:“还记得这张吗?”
照片上是十年前的他们,满脸青涩,站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墙上贴满了游戏原型草图。那是《神谕纪元》最早的孵化地。
“那时候你说,要做一款让人自由奔跑的游戏。”陶雪轻声说,“现在呢?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