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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不在乎那些同小鬼画契压抿的人家，只在乎那户人家有没有银子，出手够不够大方，后续又能帮衬多少。”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不再假装天真时，这样残酷平淡的字眼从她身上滋生出一种割裂，它让心觉得苦，让心觉得不该。

nbsp;nbsp;nbsp;nbsp;徐风知想起苏还蜜，侧眸看她，平声道：“你不愿意画契压抿。”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用枯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她将她的话堵了回去，“我没那么善良。被画契压抿害死的人会在死时拖上小鬼一起入地狱。我没那么好心肠，只是我自己还不想死。”

nbsp;nbsp;nbsp;nbsp;徐风知听出这话里的执拗，不和她辩解，转而探寻他二人间的关系，“你为了他将脸弄伤、将胳膊弄脱臼，为了他将我诱到那里，想帮他把我的天资换给他——”

nbsp;nbsp;nbsp;nbsp;“你对贺平山这般好。”

nbsp;nbsp;nbsp;nbsp;风中草灰打着旋儿，苏还蜜盯着它们看，像雾似的被团成一缕，再荡散开来，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

nbsp;nbsp;nbsp;nbsp;“忘记了。”苏还蜜在刚刚画好的那个圆下面又画上一个圆，目光专注也隐隐茫然，又呆板重复一遍，“忘记了。不过要是有一天你先被人打了一拳，紧接着有个人笑说给你买个糖葫芦吃，你也会觉得他很好的。”

nbsp;nbsp;nbsp;nbsp;戳在地上的树枝一顿，她摸上脸颊那块难看的疤。

nbsp;nbsp;nbsp;nbsp;那是某回午饭时，家里还很热闹，算上她，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一起在吃午饭。是野菜豆腐和收容大姐的那户人家送来的一些腊肉。

nbsp;nbsp;nbsp;nbsp;太久没沾油水，她吃得很香，脸都快要埋进碗里，因此当听到她父亲不耐烦地喊她第三遍时她隐约觉得不妙，抬起头，那炭块已经朝她飞过来了。

nbsp;nbsp;nbsp;nbsp;避无可避。

nbsp;nbsp;nbsp;nbsp;滚烫诡异的肉味。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不喜欢这道疤，可这道疤要伴她到死。而在徐风知眼里，小姑娘此刻脸上深浅疤痕交织，昨日那木桌刮出的一片淤红因为淋了雨轻微化脓，面目全非，跟初见她时看起来还要惨痛。

nbsp;nbsp;nbsp;nbsp;可苏还蜜不觉得痛，“贺爹爹被人算计走火入魔，说散去他一身功力来保他性命也是算计，他天赋异禀太多人看不下去。”

nbsp;nbsp;nbsp;nbsp;她语调平淡，“这世道夺走了他的东西，就该还回来。”

nbsp;nbsp;nbsp;nbsp;徐风知默了默，“贺平山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nbsp;nbsp;nbsp;nbsp;顿了顿，苏还蜜应一声，手上的树枝继续刻写着，这回是字，她先写的草字头。

nbsp;nbsp;nbsp;nbsp;徐风知的心中升起阵阵悲凉。

nbsp;nbsp;nbsp;nbsp;贺平山既愿意教她写名字，那为何不教她好好长大呢…还是说已经教过她了。自己的东西失去了，就要夺走他人的来弥补自己。

nbsp;nbsp;nbsp;nbsp;贺平山，对苏还蜜来说算是好事吗。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写不好，怎么写都不满意，写来写去写了一地的“苏”。

nbsp;nbsp;nbsp;nbsp;徐风知接过树枝，在旁边写下苏还蜜的名字，知道苏还蜜在盯着看，为了她能学得认真一些，她一笔一划写得很慢。

nbsp;nbsp;nbsp;nbsp;“长纷也是像我一样被你骗去的吗？他杀了他，拿走了他的剑。”

nbsp;nbsp;nbsp;nbsp;听到这名字，苏还蜜眼中恢复起些许清明，迟缓仰头看她，“贺爹爹只是让我在长纷哥哥进城后接近他。至于他二人间…长纷哥哥走的那天，他让我把他带去他那里，后来我再问他说长纷哥哥已经离开了，我不知他已死。”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掌心按住左胸口，右手拿着树枝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圆。

nbsp;nbsp;nbsp;nbsp;“但他是因我而死。”她眼里流出一点点伤心，“我会把命还给他的。”

nbsp;nbsp;nbsp;nbsp;望着那坚定的、却分明什么也不懂的眼睛，徐风知心底拧得生疼，该是恨还是怪。她该恨，长纷师兄一定也是被欺骗才丢了性命——

nbsp;nbsp;nbsp;nbsp;徐风知摸了摸身上，摸到了老婆留下的小荷包，思绪蓦然上涌，她落寞摩挲缎面，一块碎银递向苏还蜜，“苏还蜜，帮我买个糖葫芦吧。”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站起身，“好。”

nbsp;nbsp;nbsp;nbsp;“多了就给自己也买一个。”徐风知不去看她。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怯钝问道，“这都够买好多个了。”

nbsp;nbsp;nbsp;nbsp;她拔高声音，“那就想买几个买几个。”

nbsp;nbsp;nbsp;nbsp;苏还蜜攥紧银子跑出去，前脚刚走远徐风知侧站在窗前看不到小小人影就开了口，“她走了。”

nbsp;nbsp;nbsp;nbsp;脸色苍白的贺平山冷漠坐起来，断臂之痛好似就这么被他云淡风轻地捱了过去，平淡也是一种死寂。

nbsp;nbsp;nbsp;nbsp;徐风知问，“谁指使你杀长纷师兄。”

nbsp;nbsp;nbsp;nbsp;贺平山闻言干笑着瞥她一眼，“既有人指使你觉得我能说吗。”

nbsp;nbsp;nbsp;nbsp;面对徐风知仍旧平静的眼睛，他不耐烦抿唇，“我身上有他的巫术，透露他我即刻便死。”

nbsp;nbsp;nbsp;nbsp;听上去还留有能够沟通的余地，徐风知沉吟片刻，换了个问法，“这庄中养鬼和那个人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