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泽恩乐一手扶着把手,大口地喘着粗气。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看到他另一只手上提着饭菜,心情好了一些,能够不计前嫌地和泽恩乐说几句话了:“怎么这么着急,外面有人追你?”
nbsp;nbsp;nbsp;nbsp;“没,呼——呼,”泽恩乐还没平复呼吸,“有条,有条没毛的狗,”,他把兼职餐桌的茶几上的东西推到一边,把装着两份米饭,一份素菜的袋子放上去,“那条狗身上的皮——”
nbsp;nbsp;nbsp;nbsp;“哎哎,先吃饭,吃完饭要是你还想回忆那条狗的风姿的话我奉陪到底。”
nbsp;nbsp;nbsp;nbsp;只有一个矮凳,泽恩乐很不讲究地直接坐到了地上,看了看塞缪尔:“你对我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现在可是我在养活你,你好歹做了几天有钱人,为什么身上一丁点能卖钱的东西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对你的救命恩人态度放尊重点,”塞缪尔打开米饭食盒的盖子,再接着打开那个唯一的菜,看到了满眼的绿色,忽然不是那么饿了,“我那是两袖清风,倒是你,活了这么大,一点积蓄都没有才令人发指。”
nbsp;nbsp;nbsp;nbsp;和塞缪尔相比,泽恩乐完全不挑食,他显然也饿坏了,咽下一大口米饭后才开口:“我也救了你呢,你突然晕倒,要不是我拼命把你背出来,你早被炸没了,”,泽恩乐第三次讲起他在危急关头英勇救人的故事。第一次是在塞缪尔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二次是塞缪尔在剧痛之下控制力下降骂了他一句,而他第一次得知塞缪尔能看穿他的表演,震惊不已,倒豆子似的把他救了塞缪尔的事情讲了出来,期间塞缪尔疼得喘不上气,根本没空搭理他。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夹了一根菜,小鸟啄食似的在牙齿上蹭了下:“下次还是直接买营养剂好了。”
nbsp;nbsp;nbsp;nbsp;泽恩乐抬了下头,在故事的中间插了句小声的嘀咕:“你不是说你吃不惯那个的吗,”,紧接着立刻又接上他的救人故事。
nbsp;nbsp;nbsp;nbsp;他对塞缪尔饮食上挑挑拣拣的毛病不太在意,因为他能看出来塞缪尔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不过是嘴上抱怨罢了,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会很能吃苦的。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从某种意义上第一次认真听泽恩乐讲这件事,他听到泽恩乐把他从精神病院的楼里拖出来,本来准备到温奇那里去,却在温奇那边看到了两个正在转悠的工作人员,他被吓得不敢过去,躲藏了起来,一直躲到真人秀在一声轻快的礼炮下结束,然后偷了辆车,带着还昏迷不醒的塞缪尔一路辗转回到了下城。
nbsp;nbsp;nbsp;nbsp;连个医生都没给我找,他倒是真不怕我死在路上啊,塞缪尔失笑,问起狭窄小屋里存在感极强的保护着蒙斯娅塔的救生舱:“蒙斯娅塔女士你是怎么搬来的,听你的意思时间非常紧凑啊。”
nbsp;nbsp;nbsp;nbsp;泽恩乐夹菜的筷子忽然停住,他抬起头,神色有些古怪:“……不是我搬的。”,他直视着塞缪尔的眼睛:“这么说可能你会觉得我疯了,但是我确信那晚我看到了天使,是天使把蒙斯娅塔的救生舱交给我的。”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皱着眉头忍笑,作为知情人看到泽恩乐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起这种事实在很难绷得住,更何况……萨维里现在的样子还会被看作天使么,人们对天使的要求还真是低啊——塞缪尔的目光忽然定格了一瞬,然后他就不再笑了。
nbsp;nbsp;nbsp;nbsp;他略过这个话题,询问泽恩乐今天的情况:“有办法和温奇牵上线么?”
nbsp;nbsp;nbsp;nbsp;泽恩乐摇摇头:“太难了,和温奇接触的任何人都会被他们查户口似的查个底朝天,你绝对会被他们抓住的。我今天又想办法联系了几个有渠道的朋友,都不靠谱。”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沉默了一会儿,有片刻,他想把那个本子交给泽恩乐,嘱咐他转交到温奇手上,那上面写了他对温奇关于之后事情的交代,但是转念后,他又抛弃了这个想法——内心深处,他还是不信任泽恩乐,所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还是希望能亲口对温奇说。
nbsp;nbsp;nbsp;nbsp;不信任泽恩乐,怕的不是泽恩乐出卖自己,因为他和泽恩乐在实际上有了不少的接触,只要泽恩乐不是个畜生,就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但是泽恩乐对待温奇就不一定了,他们根本没有过任何的关系,谁也不敢保证泽恩乐这个为了利益可以出卖队友的人愿意在塞缪尔死后也尽节竭诚地执行他交代的任务。
nbsp;nbsp;nbsp;nbsp;于是塞缪尔咽下那句话,转而自嘲地笑:“现在温奇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我们反倒联系不上他了,真是奇妙。”
nbsp;nbsp;nbsp;nbsp;吃过饭没多久,塞缪尔和泽恩乐就准备睡觉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泽恩乐住的这条全是破烂平房的街区每天晚上十二点准时断电,上面的管理给出的说法是“节约用电”——完全是胡说八道,他们十年省出来的电也比不上上城那些人一天的用电量,要节约用电还是找他们效果更显著。
nbsp;nbsp;nbsp;nbsp;僵硬的身体与同样冷硬的床板紧紧贴着,塞缪尔动着不太灵活的手指时而揉一揉被压在身下,已经酸胀起来的胳膊,认为这也是一种酷刑。
nbsp;nbsp;nbsp;nbsp;因为没有空间,泽恩乐直接在地上打了地铺——本来垫在塞缪尔这张床上的被褥就是给他打地铺用了。
nbsp;nbsp;nbsp;nbsp;其实泽恩乐本来是有两张床的,两张单人床拼成了一张双人床,单就床所占的面积就达到了他住的小屋的三分之一以上,这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想在这种情况下把蒙斯娅塔那个对比起来堪称庞大的救生舱摆进来就不容易了。
nbsp;nbsp;nbsp;nbsp;据泽恩乐讲述,天使只管放不管摆,最后他只能分出一张床,暂时放到房子外面,等第二天他把窗户旁边钉死的架子拆下来后重新规划屋子的布局,“但是第二天我出去一看,发现床被当作废品收走了,”他很无奈地讲到。
nbsp;nbsp;nbsp;nbsp;“以乐观的心态来看这件事,你保住了那个铁架子。”
nbsp;nbsp;nbsp;nbsp;“这倒也没错,”泽恩乐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我要睡了,你不睡吗?”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忍着骂出来的冲动,“你先睡吧,做个好梦。”
nbsp;nbsp;nbsp;nbsp;“啊——”,泽恩乐又打了个呵欠,“我倒是希望不要做梦,不然明天会困。”
nbsp;nbsp;nbsp;nbsp;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只剩下了均匀悠缓的呼吸声,看来是睡着了——真是令人羡慕的入睡速度。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保持着十分钟一翻身的频率,保证他的左面、右面、背面与可恶的床板紧密接触的时间不会太长,必须如此,否则到他疼得受不了想翻身的时候就动不了了。
nbsp;nbsp;nbsp;nbsp;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子里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完全放空什么也没想,就这样睁着眼睛,塞缪尔觉得他好像短暂地睡过去了一会儿,要不就是他太疲倦产生的错觉。
nbsp;nbsp;nbsp;nbsp;然后……可能是薄荷香精的清凉香气,也可能是远处模糊的一声狗叫,他从迷糊中完全清醒了过来,惊讶地察觉到今晚异乎寻常的安静。
nbsp;nbsp;nbsp;nbsp;还不到凌晨,这个时候,会有整天在街上闲逛的野小子和醉醺醺的酒鬼对骂,隔壁有个夜猫子小女孩,差不多这个时候会到路边去跳绳,塑料的跳绳甩在地面上:“噼啪——噼啪——”
nbsp;nbsp;nbsp;nbsp;但是今夜,什么声音也没有。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在黑夜中睁着眼睛,闻到了更清晰的薄荷香气,他将注意力放到耳朵上,听到了几乎微步可察的脚步声,脚步声灵巧而不轻浮,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走着……听到了他所在的屋子前。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呼吸一滞,他往床的边缘挪着身体,伸长胳膊想把泽恩乐叫醒:“泽恩乐”,他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叫他。
nbsp;nbsp;nbsp;nbsp;泽恩乐没醒过来。
nbsp;nbsp;nbsp;nbsp;他看向正对着床的门板,门后传来了轻微的簌簌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在他听出那是撬锁的声音同时,门把手下压——门开了。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撑起身体,这个动作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喘息了声,皱眉盯着门后走出来的温奇。
nbsp;nbsp;nbsp;nbsp;“弗彻先生,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