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老太太还有另一重担忧——这傻儿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非要讲究什么新时代新婚姻,反对包办婚姻。可这傻儿子怎么不仔细瞧瞧,巧娘那长相,那身段,那温柔似水的性子,哪一样不是她根据他的喜好挑选的?当她真没瞧出来吗?她这傻儿子早就喜欢上巧娘了!偏偏又觉得新时代的文人不该遵循封建旧习,
一心要跟巧娘离婚!
要是真离婚了,这傻儿子将来才会后悔!
其余人里也有看出来坚决离婚的何叔光,其实早就喜欢上了他的封建包办的妻子的,见状既觉好笑,又觉无语。可那离婚公告都出了,老太太给儿子找的后路也被何叔光给拒了,如今,还能如何?
古朴的厅堂里静默了许久。
何老爷子终于叹息道:“巧娘,是我们何家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尽可以提出来。你若是舍不得孩子,继续住在何家也行。我和你婆婆收你……你和你大嫂感情不错,就让你大嫂和你义结金兰,你依旧留在何家,也可以就近照顾三个孩子。”
何老爷子原本想说收温巧娘作义女,后来有一想自己那傻儿子的心思,到底是又改了口,让温巧娘和大儿媳结拜做姐妹,这样,将来那傻儿子万一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万事也都有解决的办法。
厅堂里的许多人都听明白了何老爷子的弦外之音,心道,这也就是欺负温巧娘真的没有娘家人,还格外舍不得孩子了。换一个有娘家人的,必然是要打上门来的!
但是,如今世道混乱,温巧娘一个小脚女人在外面又有怎么生活呢?还不如就留在何家。好歹的,何家有她的三个儿女在。等她的三个儿女长大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众人都静静的等待着温巧娘点头答应,就连一心要离婚的志得意满的何叔光也是如此——在他们看来,一生只在两个宅子里待过、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巧娘,除了答应,也根本不会有其他的回答。
而温巧娘的两个孩子,最小的女孩懵懂无知,正在咬自己的手指头。
大的两个男孩,却是突然松开了温巧娘的手,齐齐跪在了温巧娘面前,哭得泪流满面,口口声声喊起了“娘”。
直到这时,终于能摆脱封建残余的妻子的何叔光,面上才露出了一丝尴尬和歉意。
显然,他坚持离婚,成全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却是让三个孩子早早失母。如此,何叔光倒是觉得,让温巧娘继续留在何家照顾三个孩子,真的是件好事了。
然而——
现在的温巧娘的芯子,却换成了丛夏。
丛夏也是没料到,一朝穿越,没变成谁的心尖宠,反而变成了孩儿他们娘。
前世她和谢微明感情甚笃,但始终没有孩子。丛夏猜测因为自己任务者的身份,所以可能无法在小世界有孕,倒是提议过收养个孩子。谢微明拒绝了,他很开心的说,没有孩子,他和丛夏才能更亲密无间。
事实也是如此,前世相伴五十余年,丛夏与谢微明都是亲密无间,恩爱非常的。
这一世好了,刚过来就有了仨孩子。这日子!
但这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丛夏还没有接收剧情,只接收了原身记忆,发觉两个男孩哭得她怀里的小女孩也要开哭,才终于微微抬起头。
眉黛如山,秋水剪瞳,群芳难逐,天香国色。
而眼角一颗泪痣,瞬间让这美人,越发生动起来,惹人怜惜,恨不能将这世上所有的好物,都搬到这美人面前。
众人不禁有些失神。
饶是温巧娘入门数年,他们还是忍不住为温巧娘的绝色容貌而感到震撼和惊艳。
只是温巧娘素来是恭顺卑怯的,在有丈夫以外的成年男性在场时,温巧娘基本是能不抬头就不抬头的,所以许多人知道温巧娘漂亮,但都快忘了温巧娘漂亮到了这种程度。
若是放在古代,估计就是帝王枕边的祸水了吧?
何叔光则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妻子,硬生生别开了目光。以色侍他人,这样的女人,怎配做他的妻子?
丛夏没有去哄两个小男孩,而是抱着怀里的小女孩,挺直了脊背,抬起了下巴,目光毫不畏惧的看向众人,缓缓开口:“既然何老爷这样说了,那么,我在留在何家,也没甚意思。我要我当年嫁进来时的所有嫁妆,我父亲和兄长去世前,送来何家的所有财产地契房契,还有,我想带走贞儿。”
何家大媳妇立刻道:“不可能!”
她刚说完,就被一旁的丈夫狠狠瞪了一样,才慌忙低头,像是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何叔光这才不得不看向丛夏,亦道:“不可能!单凭你一个从来不出家门的小脚女人,你带走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能过什么好日子?你是不是也要给她裹小脚?”
丛夏听了,从善如流道:“那我就不带走贞儿了。”
众人一愣,显见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丛夏继续道:“我要带走我所有的嫁妆,我父兄送来何家的所有东西,还要何家予我补偿,在报纸上写一封致歉书——
何家背信弃义,非但在我无任何过错的时候逼我离婚,还罔顾当年我父亲对何家的救命之恩。
以旧时礼法将我娶进门,以旧时的三从四德让我在何家做贤妻良母,生儿育女,孝顺公婆,友悌兄弟姊妹,与何叔光同房而眠,日日侍奉他穿衣,末了却要用新时代的离婚,逼迫我离婚。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你们何家早这般说,我又怎会嫁来何家?我父兄又怎会认为,何家欠了温家的恩情,又想要个旧时的儿媳妇,并且会守旧时的规矩,不会无故休弃我,放心的将我嫁过来?
彼时我父兄俱在,温巧娘并非何家不可,并非何叔光不行。你们如此,岂非是故意骗婚?”
丛夏这番话一出,何家人俱是面色一变,脸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