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太乙斜睨他一眼,笑得促狭,“你这顽劣小娃每日疯疯癫癫爱在外头乱跑,别告诉为师你想你娘了?”
哪吒顿时涨红了脸:“师父我都这么大了,怎会想娘亲!我只是……只是……”只是半天没只是个所以然来。
太乙真人一挑眉,笑意更甚至,“那就是想你那侍女了?”
哪吒急得差点将脚下巨石踩塌:“才不是想她!她又凶又啰嗦,才不想她呢!”
可话音刚落,他自己都愣了下,意识道被师父诈出话来了,脸颊一片通红。
太乙抚须大笑,笑声却戛然而止。他喃喃念着姚姚二字,再忆起那日在李府所见的少女身影,此刻细细回味,越品越不对劲。
姚姚,姚姚……那不就是慕姚?
“你、你方才说的那侍女,那侍女可是叫做……慕姚?”太乙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竟透出几分失态。
哪吒一脸疑惑,“姚姚就是姚姚呀。”
忽然空中一阵风起,祥云浮动。
一个身着织金文武袍的男子缓缓自空中而降,他身姿挺拔,面容温文尔雅,气质端正稳重,落地后向他们拱手为礼:“太乙师叔,哪吒师弟。”
他声音清润,如山泉泠泠,令人一听便心生好感。
此人正是白鹿。
太乙真人抬头望去,眼神有些微妙:“白鹿你咋来了?”
他随即想到当初这小师侄偷偷寻慕姚师妹,可寻的有些疯魔,直到后来才不寻了,却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他没听到吧?
“弟子也是路过,感知到师叔和师弟就来了。”白鹿十分有礼地点头,而后神色一敛,忽而问道:“适才……太乙师叔是在唤慕姚小师叔的名字?”
白鹿神情有些诡异,这个名字已经有几百年未曾从他口中吐出,此刻倍感生涩却又咀嚼出一股奇异韵味来。
太乙连忙摆手打哈哈:“你听错了!”生怕勾起白鹿尘封的执念。
好在白鹿不再追问,客气寒暄后便引着师徒二人游览一番,随后告辞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一身清正之气仿若被暮色浸染,晦暗难辨,谁也猜不透他究竟将这番话听进了几分。
谁知道呢?
太乙有些担心,随即揪着哪吒问侍女的经历,少年哪吒古怪地瞧师父一眼,但还是乖乖作答,将他是如何在海里捡到她的故事说了一遍。
只是他与姚姚之间的小秘密自然隐瞒了下来。
听见姚姚只是一凡女,太乙有些怅然,小师妹这消失了一千年,是死是活连师父都不能确定,如此一来带小徒历练的心思也没了。
哪吒瞧见师父神色,坏兮兮道:“师父,能回家去了不?”
太乙又好笑又好气:“去吧,你这顽皮孩子!”
红衣少年顿时喜不自胜,笑若莲花初绽,气韵仙华,少年立刻将混天绫一展,往仙鹤上一跃,美滋滋地往陈塘关飞去。
太乙:“……那是我的仙鹤!”
于是慕姚在李府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哪吒就回来了。
日头西斜,她才与敖丙分开回到李府,只见主院十分热闹,侍女仆从来来往往,准备着瓜果肉食往里端。
人潮之中,一名身材高挑的红袍少年立于廊下,双髻束得利落,英气逼人,被侍女们和殷夫人围住,打量着。
殷夫人眼神慈爱地拉着哪吒的手,将小儿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见他如今出落得器宇轩昂,粉皮薄肌,甚是怜爱:“怎么长得这么高啦?”
哪吒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道:“在山河社稷图中历练了两年,长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话虽倨傲,却并未甩开母亲的手,倒也让殷夫人笑得眼睛弯弯。
正说着,他忽然透过熙熙攘攘的人影,看见一道纤瘦身影自廊拐角缓步而来。
白裙拂地,眉眼柔静,宛如月下清莲。哪吒眼神倏地一亮,步子下意识要往前走。
姚姚!
慕姚感受到那灼灼视线,一回头便撞进那双灿若晨星的眸子中,哪吒回来了?!
她顿觉不妙,忙低头抬起袖子嗅了嗅,一股子海水气息,她神情一滞,低咒一声:“糟糕……”
这小子鼻子刁钻得很,可不能给他质问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