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是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小宋,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哪次又没来?元大人这酒席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我瞧你就是说说。”
“牧姑娘,别理会她——她一向疯癫,别去管她,自个就消停了,”宋无绪为自己斟酒,“来来,一桌好菜,怎么能没有美酒作陪?喝酒。”
牧归微笑:“其实牧姑娘也是个疯的。”
“小牧,”女子眼睛一亮,挤到牧归身边,“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她掏出一个葫芦,往桌上一放,自己不知何时拿出放佐料的碟子,筷子如兵卒,在她驱使下奔赴肉海,化作一道道残影。
连吃数块,终于有了血色。
她停了筷子,对牧归眨眼:“没被我吓到吧?这是茗山出产的肉,只有那的猪肉口感细腻不臭,寻常人家一年吃不上几次,再不吃可就没了。”
说着,用筷子另一头捞了几块,往牧归碗里塞。
所以她到底是谁?
女子和几人互动表现得相当熟络,元回又说这些人自己都认得。。。翻遍了西京以来的全部记忆,却无这个人。
“不认识我了?你只有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咳咳咳。”
咳嗽声此起彼伏。
“向月,别吓到人家。”吴大人沉声道。
这话有点耳熟,好像不久前别人曾对她这么说过。只是如今,换了个人选。
女子贴得太近,牧归觉得古怪,抱着碗准备暗自挪远,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制住手腕。
她的力道很大,死死地抓着,抓得那么用力,就好像稍微松了点力道,手中的东西就会变成一阵烟,挣脱,逃窜,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脑海中思绪纷涌,牧归眼睛圆睁:“是你。”
“多吃点。”向月嘉奖地又夹了一块。
“感谢您的屋子。”牧归郑重道。
“哎,感谢我就收下了。但这屋子,可不是我的。”
眼波一转,透出几分狡黠,依次在几人身上停留。
牧归干着嗓子笑道:“极好极好,感谢您的帮助,感谢屋子的帮助,我敬诸位一杯。”
仰头,灼烈酒液灌入嗓中,微微麻痒。
一杯酒下肚,牧归面上起了两坨绯红。
“你这丫头,”向月为她斟酒,“就这么大喇喇地把信留桌上,就不怕别人偷了去?”
“有您在,我也不担心了。大人信您,我也信您。”
“若我和你家大人关系不好呢?”女子笑眯眯的,酒才斟了半盏,一滴晶莹荡漾在壶嘴,迟迟不落,“我拿着你的书信,可以给你家大人制造多少麻烦,让你家大人收到多少弹劾,这之后,又有多少人要被此牵连,摘了帽子,甚至摘了脑袋——你可懂?”
“有您在,我自然是不担心的。”牧归轻笑。
向月挑眉,展颜:“你信得过我?哪怕我曾经三次刺杀你家大人?哪怕我曾对你出手?哪怕我在你的碗中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哪怕,你根本走不出这里?”
向月的乌发和她的乌发,纠缠在一起。
只有牧归能看到的角度,向月的瞳孔猛地放大,就像一轮墨色满月,在她瞳中升起。
牧归伸出一只手指,点在酒壶上,略施了些力。
酒壶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