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皓辰应了一声,带着众人就走进了尹家的丹阁。
尹家全族迁徙后,这占地面积不小的尹家药坊就彻底空了下来。在尹家最初的崛起阶段,这块宅院地皮是归赵家所有的,当初也是赵密租借给对方做生意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尹家早都捐钱捐物,花费重金买断了此地。所以,即便他们全族的人都不在了,这块地皮也依旧在他们名下,宗族堂只对其进行了封禁,不让外人进入,但却没有将其收回。
只不过,这尹家倒台得太突然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彻底崩塌了。尹弘与一众女眷自尽身死,补天方也丢了,再加上此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令尹家沦为笑柄。而胜者李家又与尹家就只有一道之隔的距离,这站在自家院内抬头望去,见到的都是死敌胜利欢呼的场面,闻到的都是自家女眷的血腥味……这些原因都令尹家觉得尊严尽失,已无法在虚妄村中“正常呼吸”,所以羞愤之下,便在第二日就选择全族迁徙。
如此一来,这只用一日处理后事,就避免不了会出现混乱、无序等事件。比如,有少部分尹家的族人,以及很多临时雇员,都趁着混乱之时,往自己兜里揣了不少好东西。包括,药阁中的稀有药材,珍贵的炼丹器具,以及丹阁中藏的一些丹药。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尹家虽遭受大难,但依旧有较为自私的族人,想要趁机攫取自己平时接触不到的东西。所以,这丹殿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就连尹平在离开前,也是听从了族中长辈的意见,亲自来这里拿走了一大批父亲生前炼制好的极品丹药。
这些东西本就该他继承,与兄弟姐妹们分掉,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不先来拿,那就可能被别人拿到。回头人家在嘴一歪歪,就说原本十瓶丹药,现在不知为何就剩下了五瓶……面对这种结果,尹平能怎么办?既没办法回怼,更无从查起。
当日尹家的混乱,也为赵皓辰今日调查越狱案的解药来源,增添了许多难度。
他带着巡堂高手走入丹殿后,就放出了笼子中的“天灵鼠”,让它仔细闻嗅这里残存的味道。
天灵鼠是一种极为善于追踪的灵兽,平时就供养在虚妄村的各间悟道院中。它本身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却对气味非常敏感,甚至是闻一下嫌犯半个月前拉的屎,都能追踪到对方的下落……
调查越狱案的现场时,以及追捕说书人的过程中,巡堂都调动了天灵鼠。但79号是个老囚犯了,反侦查能力十分强悍,他在越狱时,也曾故意扰乱了天牢气息,所以才令此鼠毫无用武之地。
天灵鼠从笼子中跳出来后,就踏马彻底懵了,鼠嘴旁的两根须子微微抖动,表情非常茫然。
吴离一看它这个表情,登时冲着赵皓辰解释道:“巡堂大人,天灵鼠茫然无措,这必然是因为此地的气息太过混乱。看来……尹家大乱的当天,应该有不少人来这里浑水摸鱼了……!”
“我来过这里两次,也都是取通神散。”赵皓辰背手回道:“它不是被放在丹阁大堂的,而是在里间,那里应该没有几个人进去过,跟我来。”
话音落,他便走在最前头引路,很快就带人穿过两道回廊,进入了一间位置隐秘、幽静的小房之中。
果然,天灵鼠一进入这里,鼠脸上便恢复了清明的表情。
吴离很紧张,弯腰摸着足有兔子大的天灵鼠,轻声说道:“仔细闻这里的气味,一个一个闻,一个一个追踪……若你表现得好,我回头可以送你去天牢跟三头冥府兽亲近几日……!”
天灵鼠极为聪慧,也喜欢大个头的灵兽,它一听到还有这种奖励,便雀跃地在小房中搜找了起来。
与此同时,赵皓辰走到原先装有通神散,断神散的药柜旁,皱眉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柜架,而后忍不住骂道:“通神散乃是虚妄村严格管控的丹药,这尹家倒台了,也应将此物交回给宗族堂。却不承想,尹家却带着此物全族迁徙了,这当真是不守规矩啊……!”
没错,原本装有通神散、断神散的瓷瓶,此刻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内鬼当真聪明啊,我猜他就是趁着尹家大乱时,才悄悄潜入到这里偷走的通神散。而且他即便就是全拿了,我们现在也无法证实,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尹家临走前,特意带走了此物……!”赵皓辰看着空空如也的药柜,心中倍感震惊:“通神散是最重要的线索,但现在却死无对证了……这内鬼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抓住这么好的时机,心思如此细腻啊……!”
“吱吱……!”
就在这时,趴在地上闻嗅的天灵鼠突然抬起鼠头,鼠眼放光且坚定地看向了瞎子家的位置。
“有发现了?!”赵皓辰立马扭头问道。
“吱吱……!”
天灵鼠十分激动,速度极快地窜出丹房,且带着一群黑气高手,就狂奔向了丹院外的胡同之中。
……
村南,小破庙,枯井旁。
说书人端坐在树林之中,满嘴流油地咬着肘子,嘟囔道:“两天啊,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就差没吃羊粑粑蛋了……!”
他经过两日的调养,虽远没有达到巅峰状态,但长期被禁锢、被折磨的神魂与肉身,却都恢复了几分,就连他脸上原本流脓,流血的毒疮,此刻都瞧着少了一大半。
月光下,任也坐在草地上眯眼打量着他,却发现说书人还挺帅的。这脸上的毒疮消失了一些后,皮肤就看着很白嫩了,五官也极为端正,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瞧着很有贵气。
这种样貌,倒也不像是一位跑江湖的人,反倒是像某个落魄的大族公子,或是边塞的荒唐王爷一类的人物。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赶紧说正事儿。”任也是等小姑睡了之后,才来到此地的,但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来,所以他才很急迫地催促了一句。
说书人瞧着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臂长手大,端着肘子急迫啃食的姿态,也颇有几分行者的味道。
他胡乱擦了擦嘴上的油渍:“你确定,只是有人想嫁祸你,而不是已经怀疑你了?”
任也在对方吃东西的时候,已经简单解释了他与三名贼人大战的事儿。毕竟当时动静闹得那么大,且九天玄尊符还是说书人给他的,自然也能感知到他当时的状态,所以,此事没必要与对方撒谎,只是要隐去一些细节罢了。
“如果是怀疑,就不会让三个倒霉蛋来送人头了。”任也幽幽道:“但村里有人想搞我,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要出事儿了,那谁来照顾你呢?!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