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要去。”黄?合上书卷,目光坚定,“天下治乱,在于政清吏廉。若人人都因惧祸而隐,黎民何所依?耕读传家,不只是教子弟识字种田,更是要他们明白??读书人,当为苍生执笔,而非独善其身。”
老者久久无言,终是拱手离去。
七日后,黄?抵达京城,入住礼部驿馆。次日清晨,马寻亲往迎接,二人在驿馆庭院相见。黄?一身粗布青衫,须发斑白,却气度沉稳,如松如岳。
“晚生马寻,奉太子之命,恭迎先生入宫觐见。”马寻执礼甚恭。
黄?打量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国舅”,见其眉宇间既有江湖豪气,又有庙堂威仪,不由颔首:“久闻国舅智勇双全,掌兵权而不骄,理政务而不贪,实乃国之柱石。”
马寻一笑:“先生过誉。我不过一介外戚,幸得殿下信任,勉力为之。真正栋梁,乃是先生这般愿为民请命之人。”
二人携手入宫。朱标亲自迎至文华殿外,执手相携,共叙天下大计。黄?直言当前弊政:盐税苛重、屯田荒废、漕运淤塞,并建议设“农政院”,选派干吏赴各省勘田兴修水利,同时推行“义塾制”,让贫家子弟亦可读书明理。
朱标大悦,当场赐座,命翰林院记录其言,拟成新政纲要。
数日后,新政试行于顺天府。马寻奉命督办公务,亲率吏员下乡勘田。一日行至京郊柳林村,见一老农蹲在田埂上痛哭。问其故,方知今年春旱,官府不但未减赋,反因“宝钞贬值”强行加征两成粮税,家中唯一耕牛亦被差役牵走抵债。
马寻勃然大怒,当即命随行锦衣卫追回耕牛,并严惩催税小吏。回城后直闯户部尚书府,当面质问:“朝廷刚颁新政,你们就敢阳奉阴违?百姓活路都被你们一步步堵死了,还谈什么‘仁政’?”
户部尚书惶恐谢罪,连夜修改税册。
此事传开,民间称颂“国舅断税虎”,百姓焚香祷祝者无数。
然而风波未平,宫中再生变故。
某夜,朱雄英练剑归来,突觉头晕目眩,呕吐不止。马寻赶到时,发现其唇角发紫,指甲呈青黑色??又是中毒迹象!
经查,竟是剑场饮水桶中被人投入微量“断肠草汁”。幸而剂量极轻,且朱雄英体质强健,加之及时催吐,未致大碍。
马寻怒不可遏,下令封锁西苑,逐寸搜查。最终在一处偏僻茅厕墙缝中,搜出一枚刻有奇异符文的铜牌??形似蛇缠莲花,背面镌有“?嘛呢叭咪?”六字梵文。
“西藏密宗?”马祖皱眉,“这牌子,属于‘黑莲教’余孽。”
马寻瞳孔一缩。黑莲教乃元末白莲分支,曾勾结蒙元残部作乱,后被太祖剿灭。想不到今日竟死灰复燃,且深入宫廷!
他立即调集锦衣卫密探,顺藤摸瓜,查出一名伪装成藏僧的细作,原为秦王府暗线,三年前借“祈福法会”混入宫中,一直潜伏至今。
审讯之下,此人供出惊人内幕:秦王朱?早有夺嫡之心,暗中联络晋王、蜀王,结成“三王盟约”,并勾结西藏喇嘛、西南土司,意图在太子巡边之际发动兵变,逼宫夺位!
更令人震惊的是,廖永忠南征途中,也曾遭遇伏击,险些丧命。幕后主使,正是秦王派出的杀手!
马寻将供词呈于朱标案前,东宫殿内气氛如冰。
朱标看完供状,久久不语,只将纸页轻轻放在烛火上点燃。火焰吞噬文字的瞬间,他低声道:“兄弟之情,终究抵不过权欲二字么?”
马寻跪地奏道:“殿下,如今证据确凿,若不下狠手,恐养虎为患。臣请即刻拘押三王在京属官,削其护卫,暂缓巡边之议。”
朱标闭目良久,终是点头:“准奏。但……暂不牵连诸王本人。毕竟骨肉至亲,朕愿给他们最后一次悔改之机。”
马寻退出殿外,仰望星空,心中却无半分轻松。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权力的漩涡中,没有真正的宽恕,只有胜负之分。
数日后,黄?正式出任“农政院”提举,主持全国屯田改革。东莞伯继续授剑,朱雄英与驴儿日日苦练,进步神速。某日东莞伯试其心性,忽掷出一枚铜钱,喝令二人同时出手拦截。
朱雄英纵身跃起,剑尖精准挑中铜钱;驴儿却静立不动,待铜钱落地刹那,才缓缓踏步上前,一脚踩住。
东莞伯抚掌大笑:“雄英得其锐,驴儿得其沉。将来一个可为将帅,一个可为宰辅!”
马寻站在远处听着,嘴角微扬。他知道,这两个孩子,终将成为大明未来的脊梁。
而他自己,也将继续守护这片江山,如同当年姐姐马秀英托孤时所望。
月升日落,紫禁城依旧巍峨。历史的洪流奔涌向前,而在这座皇城深处,一场关于忠诚、权力与传承的较量,正在无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