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难受了十年。”程雨桐平静地说,“我不想再假装忘记了。”
视频播放完毕,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程雨桐没有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原来我一直都知道他在控制我,只是我不敢承认……因为我怕,一旦说了真话,我就真的成了‘不孝女’,就成了众矢之的。”
“你现在说出来,不是背叛家庭,”沈安然握住她的手,“是在拯救自己。”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程雨桐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要当庭念一封信。”
“写给你父亲的?”
“不。”她摇头,“是写给我十八岁之前的自己的。”
当晚,沈安然帮她润色那封信。没有控诉,没有愤怒,只有温柔而清醒的对话:
>“亲爱的我:
>你不是软弱,你是太早学会了忍耐。
>你以为闭上眼睛,疼痛就会消失;
>你以为顺从听话,就能换来一点点爱。
>可真正的爱,不会让你战栗,不会让你半夜惊醒检查门锁,不会让你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只为看起来‘乖一点’。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但现在,我来了。
>我会替你拒绝那些假慈悲,撕碎那些道德绑架,堂堂正正地活着。
>因为你值得,每一个你都值得。”
沈安然读完,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这封信将成为明日法庭上最锋利的一剑??因为它不属于对抗,而属于重生。
夜里十一点,她收到妇联转发的通知:中央督导组决定派员旁听听证会,并将此次案件列为“家庭暴力司法干预典型样本”。这意味着,这场较量已不再局限于地方法院,而是上升至全国性政策探讨的高度。
她坐在书桌前,反复演练明日陈述内容。不仅要讲法律,更要讲人性;不仅要列数据,更要讲故事。她要让法官看到,所谓“修复亲情”,对程雨桐而言,无异于逼一个烧伤患者重回火场。
凌晨三点,她忽然惊醒。梦里,她站在法庭中央,张启年高坐审判席,冷冷宣布:“基于传统伦理考量,准许傅承坤每月一次探视权。”而程雨桐站在角落,浑身颤抖,嘴里不断重复:“对不起……我不该告爸爸……”
她猛地坐起,心跳如鼓。窗外月色苍白,蓝雪花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仿佛也在提醒她:不能输。
她披衣起身,打开笔记本,写下一段话:
>“当我们谈论家暴时,我们在谈什么?
>我们在谈那些藏在‘为你好’背后的羞辱,
>谈那些用‘血缘’捆绑的恐惧,
>谈母亲为了孩子忍受殴打,孩子为了父母压抑呼救。
>法律若只保护形式上的‘家庭完整’,而不捍卫个体尊严,
>那它不过是一座精致的牢笼。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砸开这牢笼的锁。”
第二天清晨七点,归途园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戚樾早早等在那里,身旁站着两位法援律师和一名摄像师??他们将全程记录听证会过程,用于后续公益宣传。
八点半,程雨桐抵达。她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颈间戴着一条银质吊坠,是沈安然送她的礼物,刻着两个字:“听见”。
“紧张吗?”戚樾问。
她摇头,嘴角微扬:“有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