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火已燃起,风正吹向四方。
郭光站在地宫出口,望着漫天赤焰映照下的山河,忽然觉得胸口那枚铜钱烫得惊人。他取出来一看,发现“太平”二字竟开始缓缓流动,如同活物游走于铜面之上。
瞎眼老僧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低声道:“这不是普通的铜钱,是初代执灯者所铸‘信物’之一。只要世间尚有一人相信太平可期,它就不会冷却。”
郭光握紧铜钱,久久不语。
李烬走到他身旁,望着远方燃烧的门阀庄园,轻声道:“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
“什么?”
“重建。”李烬微笑,“毁掉旧秩序容易,可如何不让新的权力再次腐化?如何确保下一个百年,不再有人需要靠割鹿才能活命?”
郭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就让每个人都能成为执灯者。”
李烬一怔,随即大笑。
笑声穿透烽烟,传入地宫深处。那女子仍在高台之上,身体几近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她嘴角带着笑意,轻轻说道:
“父亲,我看见了。
绿野千里,孩童嬉戏;
市井喧闹,商旅往来;
没有枷锁,没有贵贱;
只有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她顿了顿,声音渐弱:
“真好啊……这就是太平吗?”
没有人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还不是太平。
但这,是通往太平的第一步。
子时三刻,九印归位,地火焚尽旧脉,银链断裂,白光贯日。
史载:永昌三年冬,天地异象,幽州现赤霞,潼关雷雨昼夜不息。是夜,九星连珠,龙气离阙,门阀崩解。
而后百年,民间流传一首童谣:
>铜钱温,灯笼明,
>余烬不灭火长行。
>莫问帝王谁家子,
>割鹿原上尽凡英。
至于那辆破旧马车,多年后被供奉于新建的“明德堂”中央。车轮斑驳,帘布褪色,唯独车厢内壁,刻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名字??每一个,都是曾喊出“我不想死”的普通人。
他们不曾留名青史,却共同写下了一段真正的《割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