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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 拨云渐月明（第1页）

这雾气骤然爆发，骤然浓烈，仿佛直接将天空之中的云团凭空摄拿下来砸在此处一般，整个营区之中的军士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其中的修行者都感知不到其他修行者的气机，只能和寻常人一样，通过听声来辨别周围人的动静。

“那人不是李霖！”

一名禁军校尉惊怒交加，他们这些跟随皇帝身侧的禁军不比寻常的军队，除了自身武艺要经过严苛的考核之外，每个人的出身、经历，都会被仔细排查，他们这五百名禁军更是精心挑选，每个人都。。。。。。

风自岭南山谷间穿行，卷起枯叶与尘灰，在归鹿观前盘旋三匝，又悄然散去。庙门半开，铜钱悬于虚空，鸣声不止，似在应和某种古老誓约。牧云立于门槛之内，胸口起伏，掌心紧握那枚温热的玉符，目光却未曾从鹿承安脸上移开。

那一瞬的泪痕，如刀刻石痕，深不见底。

“你哭了。”牧云轻声道。

鹿承安猛地抬手，抹去颊边湿意，冷笑：“执念太重之人，总会流泪。我不例外。”

“可你点了灯。”牧云指向角落里那盏微光摇曳的石灯，“哪怕只是一瞬，你也选择了照亮，而非吞噬。”

鹿承安沉默良久，忽然反问：“你知道点一盏灯要付出什么吗？不是油，不是火，是愿??是心甘情愿把自己最深的愿望献祭出去，让别人借着它前行。三百年前我建灯亭时，每夜都要割腕滴血入灯芯，只为维持愿力不熄。后来……卢衍来了，他用剑斩断了我的手，也斩断了天下人对我的记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从地底传来：“我不是怕死，我是怕被遗忘。当一个人曾真心为百姓点过灯，却被历史一笔抹黑，你说，他该不该愤怒？”

牧云心头震动。他想起阿奴临终前写下的诗句：“鹿死非终结，灯熄方为终。”原来真正的终结，从来不是生命的消亡，而是人心中那一点光的泯灭。

“所以你用‘忘川引’夺人愿望，是为了报复？”牧云问。

“不。”鹿承安摇头，“我是想唤醒他们。当一个人连愿望都没有了，他又怎能分辨善恶？我又怎能让世人继续活在谎言之中？我只是……把他们忘记的东西拿回来，再逼他们重新选择一次。”

话音落下，庙内烛火齐颤，墙上壁画竟缓缓流动起来，显现出无数画面：有孩童在灯下读书，老者拄杖归家，妇人抱着婴儿穿过雪夜小径??皆是当年归鹿观庇护下的寻常百姓。

林晚舟站在门外，望着这一幕，声音微颤：“这些……是真的？”

“真与假，取决于谁来书写。”鹿承安转身，望向黑暗深处，“若史书由胜者执笔，败者便只能是恶魔。但我告诉你，我鹿承安一生所求，不过是一座不灭的灯亭，一条回家的路。”

牧云闭目，任由铜钱中的意念再次浮现??阿奴的声音如风拂耳畔：“容纳矛盾……点亮自己的灯。”

他睁开眼，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卢字铜钱，高举过头。

“我无法替三百年前的人道歉，也无法为你正名。但今天，我可以做一件事。”

他将铜钱轻轻放入石灯之中。

刹那间，灯焰暴涨，橙红光芒照彻整座殿堂，灰尘簌簌坠落，蛛网寸寸焚尽。那光芒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仿佛能渗入骨髓，唤醒沉睡的记忆。

鹿承安怔住，瞳孔剧烈收缩。

“你……你把自己的愿力注入了这盏灯？”

“这是我的选择。”牧云平静道，“我不知你是英雄还是暴君，我只知道，此刻你愿意点灯，那就值得被相信一次。愿力本就不该属于某一人，它应由千万人共燃。”

话音未落，石灯之光忽然扩散开来，化作一道光柱冲破屋顶，直射苍穹。与此同时，远方天际雷声滚滚，七道青芒自不同方位升起，遥相呼应，竟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覆盖整个大陆。

东海之上，灯塔火焰翻腾如海啸，守塔弟子跪地叩首：“第七灯……亮了！”

西北荒漠，七座残破灯亭同时震颤，沙石飞溅中，碑文浮现新字：“执灯者?鹿承安”。

中原小镇，盲童仰面而笑：“妈妈，这次我看得很清楚，是一个穿白衣的人，在给所有人点灯。”

而在南方密林深处，陆昭疾步穿行，手中玉符发烫，指引方向。他感受到那股光流正自岭南涌出，贯穿南北，如同血脉复苏。他喃喃自语：“阿奴先生……您看到了吗？火真的燎原了。”

就在此时，身后林中传来??之声。他猛然转身，只见三道模糊身影伫立树影之间，衣衫褴褛，眼神空洞。

“你们……”陆昭心头一紧，“是失踪的探子？”

三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其中一人嘴唇翕动，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叫陈七……我是……执灯会……第三队哨卫……”

话音落地，三人齐齐跪倒，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陆昭奔上前去，扶起他们，发现他们掌心皆浮现出淡金色的灯形印记??那是愿力回归的征兆。

“只要还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字，你们就不会真正消失。”他低声说，眼中泛起水光，“欢迎回来。”

同一时刻，归鹿观内，光柱仍未消散。鹿承安立于灯前，久久不动。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仿佛第一次认出它们曾是用来建造而非杀戮的工具。

“牧云。”他忽然开口，“你说……如果我现在重建灯亭，还会有人来吗？”

牧云微笑：“只要你点灯，就会有人循光而来。这不是信不信你，而是信不信光。”

鹿承安笑了，这一次，笑意直达眼底。

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