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云庐书院来了位“俏公子”。
那“公子”五官清秀,肤质细腻犹如羊脂,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完全当得起“玉面书生”这个形容。
这“俏公子”最爱书院的藏书阁,整日泡在茫茫书卷中,流连忘返,废。。。
海风再次拂过黑石沟的田垄,将新翻泥土的气息送入鼻尖。那枚合二为一的玉珏在晨光中缓缓消散,化作点点青芒,随风飘向四野。林霜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温热,仿佛握住了九百年来无数双颤抖的手??那些曾为守护誓言而死的守碑人,那些在暴政下无声湮灭的百姓,还有那个幻境中抱着婴儿奔逃至力竭的女子。
她忽然明白,所谓“龙祸”,从来不是什么妖魔作祟,而是人心腐朽后滋生的恐惧与压迫。当权者以“龙”之名行残暴之事,再用“镇压龙祸”来粉饰血腥,一代代循环不息。而今封印崩塌,并非力量消失,而是象征被彻底解构:从此再无神权可依仗,再无宿命可推诿。善恶如何裁决?答案早已写在百姓脸上,在孩童诵读《千字文》的声音里,在老农递来的那一碗米酒之中。
萧景珩凝望着东海尽头渐平的波涛,低声道:“他们终于放下了。”
“谁?”林霜问。
“所有等这一天的人。”他说,“包括我父皇。他曾想打破这轮回,却败于孤立无援。而现在……我们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话音未落,远处山道上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名赤胆巡察卫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呈上密报:“启禀摄政王、巡察使,西南三十六峒蛮族起兵反叛,攻陷辰阳关,斩杀守将!其首领自称‘赤鳞子’,宣称奉海底神殿遗命,要重立龙祀,诛除伪朝!”
林霜眉峰微蹙:“又是借‘龙’之名?”
“不仅如此。”那卫士沉声道,“他们在各村寨张贴檄文,说您二人毁去封印,释放了真正的灾厄之源,致使今年春旱迟迟不下雨。已有十余县百姓信以为真,焚香祷告,请求‘迎回龙神’。”
萧景珩沉默片刻,转身望向村庄。炊烟袅袅升起,孩子们正排队领取学堂分发的新课本??那是他亲自审定的《民生策》初编本,图文并茂,讲灌溉、识五谷、辨律条。一位小女孩踮脚把书抱在胸前,仰头对同伴说:“老师说了,下雨不下雨,看的是云和风,不是什么龙王爷!”
他嘴角微扬,随即敛去。
“这次不同。”他对林霜说,“以往是朝堂之争,如今已深入民间信仰。若处理不当,新政未稳,民心先乱。”
“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罚’。”林霜解下腰间铜铃,轻轻一摇。铃声清越,却不似往日那般震慑四方,反倒如溪水潺潺,引得屋檐下的麻雀都停翅倾听。
当晚,二人连夜启程,直奔西南。
途经沅江渡口时,天降暴雨。江面浊浪翻滚,舟楫难行。艄公摇头叹气:“这雨来得邪门!整整七日不停,说是龙神发怒,要把不信?的人全淹死。”岸边果然聚集数百民众,披麻戴孝,跪拜哭嚎,祈求宽恕。更有巫祝披发跣足,持骨刀割臂洒血于江中,口中念念有词。
林霜立于船头,任雨水打湿衣衫。她忽然取出玉珏残片,高举过顶。
刹那间,一道闪电劈开乌云,照得江面雪亮。那玉珏竟微微发光,与天上雷火遥相呼应。紧接着,暴雨骤停,云层裂开一线,月光倾泻而下,映在江心形成一条银色光路,直通对岸。
百姓惊呆了。
“这不是龙神之怒。”林霜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两岸,“这是自然之变。你们跪拜的‘神明’,不会让一个孩子饿死,也不会因几句不信就降灾。真正害你们的,是那些利用恐惧敛财、挑动仇恨的骗子!”
她指向人群中一名身着金线蟒袍的中年男子??正是叛军派来的说客。那人见事败,转身欲逃,却被早埋伏好的巡察卫擒住。从其怀中搜出大量伪造的“龙谕”竹简,以及成箱金银,皆刻有“赤鳞祠”印记。
人群哗然。
次日清晨,消息随商队传开:摄政王与巡察使亲临灾区,破除谣言,擒获奸细。更奇的是,自那夜雷光照江后,连日阴雨竟真的转晴,田地得以抢种。农人奔走相告:“原来诚心耕作比磕头管用!”
然而,叛军主力仍在深山据险而守。
三日后,大军抵达成陵峒。此处崇山峻岭,瘴气弥漫,易守难攻。探子回报,敌酋“赤鳞子”并非凡人,其周身覆满赤色鳞甲,双目如炬,能呼风唤雨,麾下三千战士皆以兽皮裹体,手持毒矛,悍不畏死。
诸将请战,欲强攻山寨。
萧景珩却按剑不动。他取出《赤胆录》,翻开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昔年龙脊渊之战,所见‘龙奴’皆为药控之人,神志尽失,唯余杀戮本能。”
他抬眼看向林霜:“你觉得,这个‘赤鳞子’,真是神灵转世?”
她冷笑:“若是真龙,何必躲在山里吓唬穷人?”
当夜,林霜率轻骑潜入敌后。借助铜铃共鸣之力,她感知到山谷深处传来阵阵痛苦呻吟。循声而去,竟发现一处隐秘洞窟,内设数十铁笼,关押着形貌各异的“战士”??他们皮肤泛青或赤,四肢扭曲,眼神浑浊,分明是被药物改造的奴隶。而所谓的“赤鳞子”,不过是个戴着金属面具、注射诡异药液的可怜人,每夜被迫吞服剧毒丹丸,换取短暂狂暴之力。
真相大白:所谓“龙祀复兴”,实为旧贵族残党联合南疆术士策划的阴谋。他们利用古籍记载中的炼体秘术,制造“半龙战士”,企图打造一支不受朝廷控制的私军,待天下动荡之际一举夺权。
林霜当场焚毁药库,释放囚徒。但她并未立刻进攻。
第三日黎明,她在山前空地竖起一面巨幡,上书八个大字:“**宁做凡人,不做傀儡**”。又命人架起大锅,熬煮祛毒草药,免费施予逃出的former战士。起初无人敢近,直到一名少年踉跄走出,浑身抽搐,接过药汤一饮而尽。半个时辰后,他恢复清明,跪地痛哭:“我想起来了……我是辰阳县的学生,他们抓我去灌药,说我适合‘成龙’……”
消息传开,动摇军心。
第七日,叛军内部爆发哗变。多名底层战士倒戈,绑缚数名术士出降。最后,那“赤鳞子”也被部下摘下面具??竟是十年前失踪的礼部侍郎之子裴砚,当年因反对新政被贬南疆,自此音讯全无。
面对萧景珩,裴砚泪流满面:“他们给我两条路:要么服药成‘神’,要么全家处死……我以为变成‘龙’就能复仇,可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萧景珩亲手为他解开镣铐:“你不是龙,也不是罪人。你是被时代碾过的受害者,就像曾经的我。”
战事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