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不知从何掏出一小块布包:“险些忘了,呐,给那小姑娘吧。”
拆开一看,是浣雪竹的一小截竹鞭,还带着土。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心头,江照野道谢:“多谢前辈。”
————
药铺的惨剧虽激起了水花,很快又平静下去。为人称道的,不过是那日挺身而出的无名侠士,好些日子里,都是附近居民的谈资。
至于那个惨死的新娘,偶有猎奇者讨论,夹杂着几句可惜:
“多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你当时不是看见了吗?是……怎样的?”
“我不敢说,说了今晚睡不着。”
“那她大哥的婚事,还能成吗?”
“成也得过了今年啊。”
外人叹几声,往事抛过头去。
————
乱葬岗的边缘,江照野与新过门的徒儿细细找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坟包前。
孤零零的,临近只有杂乱的枯草。没立碑,只插了块瓦片替代。
上面刻着:“小女何氏,年十三夭。”
本尊一声轻笑:“连名字都没有写呢。”
江照野不作声,取出那保留完好的竹鞭,二人协力在坟包前植下。
四下无人,冷清得很,唯晚夏的风还有些温热。
“回去了。”
二人转身,走进云霞里。
系在其中一人腰间的符传翻转过来,霞光绚烂,勾勒出凸起的篆字。
江今易。
————
深夜,无忧剑宗。
挥手遣退下属后,叶巽头痛欲裂,一边揉太阳穴,一边翻阅方才交上来的简报。数百年来,他身居高位,却事必躬亲,大到镇妖石的监察,小到新门生的功课,事无巨细,都要逐一过目。
“走近些吧。”听见屏风外的动静,他叹了口气,又将刚捧起的书卷放下。
话音刚落,一名年青男子从玉屏风后走出:“宗主,找我有何吩咐?”
“……私下不必叫宗主。”
“规绳矩墨,尊卑有别,这不是您教我的吗?”他上前两步,灯一打,更显得他柔肤弱体,竟与一旁珐琅花觚相似,有种易碎的华美。
“好了。吾不费口舌,只想问你,‘病’得如何了?”
他一笑,眼下漾起暗淡的阴翳:“不敢妄言。”
叶巽拿他没有办法,更无力苛责:“那几位日日上书,请我下令,使少主洞府易主。吾一一驳回,但烽烟既起,你不为我考虑,也要为自己做打算,吾不能永远护着你。”
“您是宗主,为何不能?”
“混账!”他拍案,怒火中烧,“我坐上宗主之位,是众望所归。可人心易改,若我他日陨落,有多少人认得下你这个少主?此前,并非没有剑尊当权的先例,你若将无忧剑宗拱手让他,又叫我如何面对你的母亲?”
书房内回荡着他沙哑的怒斥。
“若无要事,儿退了。”他毫不在意地转身,将叶巽留在身后。
没走两步,他又回头。
“噢,我的‘病’,让云丘宗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