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金光在琉璃瓦上泼洒,徐徐流淌,循着勤政殿十六扇明窗,悄无声息地在地面印出一条五爪金龙,辉煌磅礴。
赵长宁早早便来了勤政殿,看着熟悉的一切,倍感亲切,浑身是劲,便拿起掸子细细的打扫。
一旁的小宫女十分惶恐,“姑姑,还是我来吧。”
赵长宁笑笑,摆了摆手,“不必。”
这一日,注定不一样。
新帝与内阁议完事,老皇帝的仙体就要启程送往寿皇殿了,这可是大事儿,马虎不得,稍有差错,那些言官可不是吃素的。
“长宁,那日的殉葬名单可有准备?”新帝看过来,“如今父皇仙体就要去寿皇殿,很快便要出殡安葬,那些殉葬的人,也得准备齐全,莫要叫父皇失望。”
赵长宁恭敬垂首,“是,皇上,我马上就去办。”
她自称我,一如从前,而新帝也没有纠正她,仿佛有了某种默契。
“姑姑?”云生扶着帽子跑过来,气喘吁吁,脸都红了,“方才又碰到祥嫔跟孙婕妤,闹了好一通才打发走。”
赵长宁手里握着刚从内阁讨来的旨意,不由笑了,这样的好天气,太适合送走一些讨厌的人。
“既然她俩那么想见我,那就去见见吧。”
她叫来安义,又叫了这段时日比较得力听话的十几个人,宫女太监都有。
“你们几个,负责这几个人,你们找这几个……”赵长宁分派人手,叮嘱安义,“你亲自带着他们去,一杯毒酒便罢,不要叫他们受苦……”
想到自己的名字差点在上头,她忍不住停顿,不忍道:“这辈子命不好,望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告诉他们,会多给家中抚恤的。”
这钱,她给了。
安义闻言抿唇,看着姑姑的眼神带了些认同,宫中人多无情,能死的体面有人惦记,已经很好了。
“姑姑,我这就去了。”
云生跃跃欲试,“姑姑,那我去哪儿?”
他许多事帮不上忙,但这事儿能做。
赵长宁扫了他一眼,嗤笑起来,“他们是去杀人,怎么,你不怕了?”
云生还是一哆嗦,但他老实,“这是在为先帝殡天殉葬,是不一样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光宗耀祖,他们不会不愿意,姑姑,您说是吧?”
赵长宁难以置信的眯了眯眼,看着云生这张单纯的脸,只觉无言以对,明明这小子很惜命的,怎会如此想法?那怎么不让云佩殉葬,还请什么医者?
“没记错的话,你到御前伺候前,是小火者吧?”
云生点头,“是的,姑姑,我每天定时定点去给各个宫殿送木炭,其实也不算辛苦。”
宫中混了几年了,还是小火者,连个内使都捞不着,还被送到御前,难怪云佩瞧不上他,看来调-教他的太监很负责,他才是这皇城中最“忠心”的人。
“既然是这么好的事儿,不如让云佩也殉葬?光宗耀祖嘛。”
云生闻言顿时一怔,嘴巴张张合合,一时接不上话。
赵长宁见他哑巴了,也懒得再理会。
云生看姑姑抬脚就走,急忙追了上去,“姑姑,咱们去哪儿?”
赵长宁淡淡道:“去办一件你觉得光宗耀祖、至高无上的荣耀之事。”
二人很快便到了祥嫔的撷芳殿,果然孙婕妤也在。
两人皆是一身素服,不施粉黛,鬓边夹了朵白绢,素衣清丽,粉肤乌发,称得上美人二字。
尤其是祥嫔,杏眼桃腮,嗓音动人,又娇柔妩媚,位份升的快也正常。
“二位娘娘都在呢,那也省的我多跑一遍了。”
祥嫔一脸期盼的看着赵长宁,“妹妹,今日来,可是,可是因为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