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知道俳优,地位极其低下的奴隶,多是主家专程豢养的乐人、歌者、舞者,据说玉京也常有茶楼酒楼请俳优表演。
不过,她并未看过,宫里也不曾有人表演过。
但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当俳优队列而出时,她看着男男女女皆袒胸露乳,上身不遮片缕,霎时便明白了,这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今日的宴席,也是故意的。
她如坐针毡般,被定在了原处,虽然面朝舞台,但整个人的魂都飘远了,脑子里满是轰鸣,眼前全是一团团的火光。
戏台上的女俳优穿着特制的,与她相似的纱质官袍,烛火下清透如无物,故意抖动洁白饱满而又灵活妖娆的身躯,跪在皇帝和官员中间,极尽搔首弄姿之态,插科打诨似的求饶哭泣……
“哗啦”一声响,赵长宁站了起来,凳子腿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整间屋子只有俳优节目未停的调笑,而官员们全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赵长宁。
目光都很复杂,有人害怕,有人得意,有人期待,有人偷笑。
赵长宁面如山巅之雪,冷而凝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向来最会察言观色的她,霎那间便锁定了一人。
她默默走上舞台,走到扮演侍卫的俳优身边,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朝人群中走去。
“女书令,这俳优还未演完呢?您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您要亲自上去演?”
“那今日大家可真是大饱眼福了啊,哈哈哈哈……”
“大家鼓掌啊,女书令要上台呢……”
赵长宁在各种笑意中,拖着还算锋利的长剑,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深痕,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
“这是你安排的?”——
作者有话说:长宁:[药丸][药丸][药丸]
第89章
烛火通明,空气中酒香馥郁,混合着许多味道,闻久了头脑昏昏,眼皮发沉。
许是赵长宁的面色太过平静,语调也没有一丝波动,让人生出她似乎没有生气,只是觉得羞辱的样子。
那人脸上挂起冷笑,借着酒劲儿,毫不犹豫的点头,“是我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这时,台上的俳优似乎也察觉到异样,慢慢停了下来。
底下还有人喊,“干什么停下?继续啊。”
俳优们胆战心惊地相互望着,到底不敢继续了,现在整个玉京,没人不知道有个厉害的女书令。
他们终日混迹在这种地方,消息更是灵通,近一年来,满耳朵都是这个女书令的事儿,毕竟那些官吏嘴里的女书令不堪入耳,凶神恶煞,形如恶鬼,甚至有人说玉京干旱,说不定就是女人翻了天的后果,老天爷都生气了。
赵长宁扭头招手叫来云生,在他耳边叮嘱了好几句,最后拍拍他的肩,温声道:“去吧。”
云生满脸担忧,不愿离去,抿着唇坚定道:“姑姑,我不走。”
安义一把推开他,凝重道:“姑姑叫你去就去,你留在这也没用,我会保护好姑姑的,放心。”
赵长宁摇头,“你也走,回宫告诉皇上……”
她用口型说了句话。
安义目光瞬间瞪大,但他望向台上,只觉今日之辱,以姑姑刚烈的性子,是定然忍不下去的。
他咬咬牙,定了定心,拉着云生就跑,“走啊,咱们得帮姑姑。”
云生一步三回头,心头发酸,眸中含泪,想到姑姑叮嘱的话,终究是跟着快步跑了出去。
赵长宁拎着长剑,又淡淡问了一遍,“是你就是你,不是就不是,怎么,敢做不敢当?”
那人看着赵长宁清丽秀雅的面容,想到六部如今竟然被一群女人压着,顿时恶向胆边生,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我,女书令若是不满这节目,也可以换呐,这些俳优可排了好些场呢,保您场场满意。”
旁边还有人附和,但很快就缩起了脑袋,显然这场中也有人不赞同,也有人事先不知晓。
赵长宁点头,心道她猜得果然没错,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没丢。
她此刻心中无波无澜,愤怒到达顶点后,竟然诡异的平静,望着满屋子所谓的同僚,她好像看到一张张如野兽般非人的面孔,被欲望和嫉妒勾缠,已经和人没有多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