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一路疾行,衣袍下摆还在滴水,所过之处,宫人无不屏息垂首,被他周身骇人的戾气所慑。
他径直闯入皇帝寝宫,内侍还未来得及通传,便被他一把推开。
殿内灯火通明,皇帝正靠在软榻上,面色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看见平王突然闯进来,他的眉宇间出现沉沉的倦怠与不悦。
“深更半夜,擅闯朕的寝宫,成何体统!”皇帝的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却不减威严,“闹什么?”
平王撩袍,直接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水渍在他膝下晕开。
他赤。。。。。。
雪落无声,却压弯了孤岛灯塔的檐角。阿烛在梦醒时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咔”,像是冰裂,又像是某种封印终于不堪重负。她缓缓坐起,蓝发垂落肩头,如星河流泻于衾被之上。右臂的晶石化纹已攀至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光晕震颤,仿佛她的血正一寸寸化为星辰。
她没有点灯。
黑暗对她而言早已不是敌人,而是旧友。她能看见屋内每一粒尘埃在冷空气中浮游的轨迹,能听见远处海浪拍礁时地脉深处传来的低鸣??那是三百年前未死尽的怨魂,仍在海底古城残垣间徘徊。而今夜不同。那声音里多了一丝节奏,像心跳,像诵经,更像……有人在用她的名字呼唤潮汐。
阿烛披衣起身,指尖轻触窗棂。霜花应声绽开,竟在玻璃上勾勒出一行字迹:
**“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字迹稚嫩,笔画歪斜,却与慈幼堂涂鸦册上的那一行如出一辙。
她眸光不动,心却沉如铁坠。许昭儿不在慈幼堂。她早该知道。那间空屋、那本未干墨迹的画册,根本不是逃离的痕迹,而是诱饵??一张精心布置的心理陷阱,专为唤醒她心中最后一丝柔软而设。他们知道,只要留下“妹妹还在等我”的幻象,阿烛就一定会追来,哪怕明知是死局。
可她还是来了。
不为救,只为斩断。
三日后,她在北纬“寒渊列岛”边缘寻到了一艘无名小船。船身漆黑,无帆无桨,仅靠底部镶嵌的一圈玉符缓缓滑行于冰面之上。船头立着一盏灯,形制竟与长明灯一般无二,只是火焰幽绿,摇曳如鬼火。舱内无人,唯有一件藕荷色裙衫静静铺在木榻上,袖口绣着一朵铃兰花,花蕊处缝着一枚微型玉符,背面脐带纹清晰可见。
阿烛伸手欲取,忽觉指尖剧痛。那玉符竟似活物,猛然吸附其上,一股阴寒直冲心脉。她闷哼一声,左臂晶石化骤然暴亮,自发护主,将那邪力逼出体外。玉符“啪”地碎裂,灰烬中浮起一缕黑烟,凝成半张人脸??正是金袍老臣的模样,嘴角咧开,无声大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阿烛冷声问,明知对方已无法回应。
答案却从海底传来。
当夜子时,整片海域突起异象。冰层下泛起血红光芒,一道巨大符阵自深渊浮现,覆盖方圆数十里,其核心正是那座沉没的海底古城。石柱虽已断裂,祭坛虽已崩塌,但地基尚存,铭文未灭。如今,有人以百童精魄为引,以许昭儿为媒介,正试图重启“双生祭”的最终仪式。
苏砚连夜传讯:“星官阁推演天机,发现‘归墟启’玉符并非钥匙,而是脐带投影!它们连接的是一个跨越三代的‘命格寄生网’??许家、金袍老臣、甚至宫中太后,皆为宿主!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复活渊君,而是让渊君借‘双生之名’,彻底吞噬破军星核,成为凌驾七星之上的第八星君!”
阿烛静坐良久,终于提笔写下三道军令:
**第一,封锁四海航道,凡携带玉符者,格杀勿论。**
**第二,摧毁所有慈幼堂旧址,掘地三丈,焚骨扬灰。**
**第三,若见一名十岁女童自称‘阿烛妹妹’,不得接触,不得安抚,立即以星火封印其口、目、耳、心四窍,押送灯塔囚笼。**
写罢,她撕下一页手札,蘸血题字:“此女非人,乃祭品胚胎。若我失守,亲手焚之。”
她知道,这一令下,自己便再无回头路。世人会说她冷酷无情,说她连亲妹妹都不救。可她比谁都清楚??真正的许昭儿,早在被选中的那一刻就已死去。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具被灌入虚假记忆的容器,一颗等待引爆的毒种。
七日后,北境战报传来:许昭儿现身冰原,赤足行走于暴风雪中,身后跟随着数百具冻僵却仍能行动的孩童尸傀,口中齐声吟唱一首古老童谣:
>“姐姐点灯照海路,妹妹剜心奉归途。
>双生共赴永夜门,渊君归来掌星图。”
阿烛率巡海军亲征,踏冰而行。风雪中,她远远望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祭坛残骸之上,双手高举一枚巨大的玉符,周身缠绕着漆黑如墨的脐带虚影,连接着海底深处那团混沌不明的存在。
“姐姐!”许昭儿转过头,脸上挂着天真的笑,“我替灵素姐姐活下来了,你也该履行诺言了吧?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阿烛停下脚步。
风雪骤静。
她缓缓摘下兜帽,露出满头蓝发与半透明的肌肤,左眼已化为纯粹星光,右眼则布满裂痕般的晶纹。她不再掩饰自己的异变,也不再压抑体内奔涌的星核之力。
“你说得对。”她开口,声音如钟鸣回荡,“我确实说过要带妹妹回家。”
许昭儿眼睛一亮。
“所以??”阿烛抬手,掌心凝聚一团纯白火焰,“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火焰脱手而出,化作千百道流光,直扑祭坛。许昭儿尖叫一声,脐带虚影暴涨,瞬间织成巨网,欲将火焰吞噬。可那火并非凡焰,乃是破军星核所化的“心灯真炎”,专焚一切虚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