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潜入霍府密室,与霍光连夜密议。
老将军须发皆白,眼中却仍有烈火:“老臣已查明,那批符纸出自少府监某位匠师之手,此人三年前已被贬为庶民,却在一个月前神秘返京,居所周围三十步内无人敢近。更巧的是,他曾是李少翁门下学徒。”
“果然是旧党余孽。”刘进冷笑,“他们想用舆论逼宫,让我主动退位。”
“不仅如此。”霍光递上一卷竹简,“这是刚刚截获的密信,来自敦煌方向。信中提到‘第二祭坛虽毁,然种子已播’,并约定三月初三,在骊山脚下的阿房废墟举行‘迎神大典’,届时将公开揭露‘伪帝真相’,拥立新君登基。”
刘进瞳孔骤缩:“三月初三?那是先帝驾崩周年祭日!他们竟敢选这一天……简直悖逆人伦!”
“但他们知道,那一天百官齐聚宗庙行礼,禁军调度最为松散。”霍光沉声道,“而且,按照礼制,您必须亲自出席祭典。只要您出现在路上,就是最佳伏击时机。”
刘进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烛火映照着他脸上的疤痕,那是斜谷口伏击留下的印记,如今看来竟似一道命运的刻痕。
忽然,他停下脚步:“大将军,你说……如果我不是皇帝呢?”
霍光一怔:“陛下何出此言?”
“我是说,如果世人以为刘进已死,又会如何?”
青鸾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刘进嘴角微扬:“放出消息,就说我在巡边途中遭遇山崩,不幸罹难。由你主持国丧,宣布太子监国。与此同时,我改换身份,潜入阿房废墟,亲眼看看这群‘紫阳信徒’究竟要做什么。”
霍光皱眉:“风险太大!若您有个闪失,国家将陷入空前动荡!”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刘进语气平静,“有些真相,只有亲眼看见才能破除。若任由他们编造神话,迟早会有百姓真心相信。到那时,哪怕我活着现身,也会被当作妖孽驱逐。”
最终,霍光默然点头。
三日后,宫廷正式发布哀诏:圣天子刘进因病崩逝于巡狩途中,享年三十九。举国戴孝,停朝七日。太子年幼,由大司马霍光摄政辅佐。
消息传出,四方震动。诸侯哀哭,百姓焚香遥祭。而在骊山西麓,一座隐蔽的地宫内,李广逸盘膝而坐,周身缠绕黑气,面容枯槁如鬼魅。他并未死去,而是借助南越巫术中的“借魂续命”之法,将自己的意识寄附于一名年轻祭司体内。
“他死了?”李广逸睁开浑浊双眼,“不可能这么容易……除非,他在诈死。”
身旁一名黑袍人躬身道:“属下已派人查验,确认棺椁中有尸体,面貌与刘进极为相似,且体内残留药毒,似长期服用延命丹丸所致。”
“哼,演得倒真像。”李广逸冷笑,“可惜他忘了,真正的帝王不会轻易离开权力中心。越是危急时刻,越该挺身而出。这一招,反倒暴露了他的恐惧。”
他缓缓起身,望向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图??正是阿房宫复原图,中央标注着一个红点。
“明日大典,我要让全天下来见证:天网不灭,正义重生。那个戴着玉环的少年,将会作为武帝嫡嗣,接受万民朝拜,登上至尊之位!”
夜色深沉,阿房废墟外,一道黑影悄然翻越断壁残垣。
刘进身穿乞丐褴褛,脸上涂满煤灰,腰间藏着仅剩半截的阴符剑。青鸾则扮作游方女巫,手持铃铛,混入前来参加大典的信众队伍。他们早已约定,一旦发现核心机关所在,立刻引爆预先埋设的火油陷阱,宁可毁掉整个仪式,也不能让它完成。
子时刚过,地宫大门开启。
数千名白衣信徒鱼贯而入,跪伏于巨大石殿之中。高台之上,竖立着一尊青铜巨像??形似武帝,却又长着凤凰羽翼,胸口镶嵌一面铜镜,镜面不断浮现变幻文字:“天命归弗陵,紫阳照八荒”。
片刻后,鼓乐齐鸣,一名少年缓步登台。
他穿着金线绣龙的玄袍,左手戴着一枚玉环,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正是“弗陵”。只是此刻的他,眼神不再幽深,而是充满亢奋与狂热,仿佛真的相信自己就是天选之人。
“诸位!”他高声宣告,“今日,我将以武帝血脉之名,重启天网,涤荡污浊,重建朗朗乾坤!凡追随者,皆可得永生之许诺;凡阻拦者,必将魂飞魄散!”
台下众人齐声高呼:“恭迎圣主!天网永昌!”
就在此刻,地底传来低沉轰鸣。
地面裂开,一座旋转机关缓缓升起,中央赫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太极祭坛,四周连接七十二条铜管,直通地脉深处。刘进瞬间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天网”中枢,而是一个**投影装置**,通过某种共鸣技术,将甘泉宫残存的能量引至此地,制造出“神迹降临”的假象!
他悄悄摸向怀中火折子,准备动手。
然而,就在他即将点燃引线之际,一股冰冷气息袭来。回头一看,青鸾正被两名黑衣人架住,而站在她身后的人,竟是那位织网的老妪!
“别动。”老妪声音沙哑,“你若毁了这里,他们就会说你是毁灭希望的恶魔。而我,也不愿再看到更多鲜血。”
刘进僵住:“你不是已经……”
“我只是断了地网,没说要帮你杀人。”老妪冷冷道,“赵氏守护制衡之道,而非某一姓江山。今天若你放火烧尽这些人,明天就会有另一个‘刘进’以复仇之名再度掀起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