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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殉制（第2页）

三月后，第一所“明政院”于洛阳开院。

招生首日，数千人涌至城南广场。不仅有寒门子弟、退役士卒，还有女子、胡商、刑徒之后。有人捧着破旧竹简，有人背着幼子前来，只为争得一个听课名额。主讲者并非博士官，而是曾参与修订《太初历》的老历官、精通水利的郡曹掾、甚至是一名曾在西域经商十年通晓十余国语言的贾人。

课堂之上，不许跪拜，只行揖礼；提问不论身份，答错不罚；每月举行“辩政会”，学子可直斥朝令之失，优胜者赐帛奖誉。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哗然。

有老臣上书痛陈：“此乃淆乱纲常，使贵贱不分，礼乐崩坏！”更有宗室联名请奏，要求废止此制，严惩倡乱之人。

刘进置之不理，反而亲笔批阅第一批答卷，选其优者刊印成册，颁行天下，名为《庶言集》。

与此同时，各地异动频发。

会稽郡有豪强私铸“天网符”，聚众千人宣称“海上将现仙岛”，欲渡海自立；巴郡山中突现神秘洞窟，壁上自动浮现文字：“赤龙再临，代汉者弗陵”。地方官前往勘察，却发现岩层中新渗出红色液体，气味腥臭，疑似人血混合朱砂。

最令人惊骇的是，陇西边军中竟查出十余名军官持有“影卫铁券”，并秘密串联，意图拥立某位皇族远支为帝。幸得一名低阶军吏举报，方及时镇压。审讯中，一名主谋狂笑道：“你们杀得了我们，杀不尽信仰！天网不死，自有后来人！”

刘进接到奏报当晚，独自坐于温室殿，久久不语。

青鸾推门而入，见他手中握着一枚铁券仿品??那是工匠依缴获实物所铸，边缘粗糙，但“影卫”二字清晰可见。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这些人为何宁愿赴死，也要追随一个早已破碎的梦？”刘进声音低哑，“他们不是蠢，也不是疯。他们是绝望过，然后被人许诺了一个不用思考就能得救的世界。”

“所以你要给他们另一个世界。”青鸾轻声道，“一个需要思考，但也允许希望的世界。”

刘进闭目，忽而一笑：“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父昭帝一生谨慎，唯恐失德；我祖武帝雄才大略，终陷迷途。而我……既不想做圣君，也不想当霸主。我只想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有权利问一句：为什么？”

窗外，流星再度划破夜空，比上次更为明亮，拖着长长的银尾，落入东方大海。

次日，司天监奏报：客星现于翼宿，光芒持续三日不灭，古称“启明示变”。

民间已有传言，谓之“仁星降世”，预兆新政昌隆。

然而，就在此时，南越故地传来急讯：赵氏祖祠一夜焚毁，守祠长老七人集体自尽，尸身旁皆留血书??“制衡已断，因果轮回”。

青鸾读完密信，脸色苍白。

刘进却异常平静：“她们完成了使命。赵氏世代守护的，并非某一家一姓，而是天地之间的平衡之道。如今我已走出新路，她们不必再背负枷锁。”

“可你也失去了最后的庇护。”青鸾盯着他，“赵氏不再干涉人间，意味着再无人能预警危机，再无人能在你迷失时拉你回头。”

“所以我更要清醒。”刘进站起身，走向殿外。

春意正浓，未央宫太液池畔柳绿桃红。一群少年正在练习射礼，箭矢破空之声清脆悦耳。其中一名盲眼孩童手持特制短弓，在同伴指引下瞄准靶心，一箭射出，正中红圈边缘。

周围爆发出欢呼。

孩子脸上绽开笑容，大声问道：“我中了吗？”

“中了！十环！”同伴搂住他肩膀，“你说你想当将军，现在离梦想又近一步了！”

刘进驻足良久，眼中泛起微光。

青鸾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仰望晴空，云卷云舒，“我们要修一条路。”

“什么路？”

“通往西域的官道。不止一条，是七条。贯穿河西，连接葱岭，直达大夏、安息。不仅要通商旅，还要通学问、通医术、通律法。我要让中原的声音传出去，也让外面的思想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