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无名却笑了,笑得凄凉,“这不是他。鲁无涯永远不会叫我‘孩子’。他只会称我为‘作品’、‘工具’、‘继承者’。他对情感的理解,始终停留在数据分析层面。”
他抬头,直视空中幻影:“你是谁?如果你真是为了唤醒我而来,那就别玩这些把戏。出来见我。”
沉默持续了十息。
然后,晶核熄灭,幻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稚嫩童音,带着哭腔响起:
“哥哥……救我……我在好黑的地方……听得到吗?”
无名浑身剧震。
这声音……
“阿宁?”他失声喊出。
阿宁,是他童年唯一的玩伴,比他小两岁,住在村东头。七岁那年冬天,她失踪了,全村搜寻三天无果,最后只在雪地上找到一只绣花鞋。后来有人说她掉进了枯井,也有人说她被山精抓走了。
可现在,她的声音竟从这具残体中传出?
“不可能……她早就死了……”无名喃喃。
“未必。”墨翁神色凝重,“我们后来清理‘醒心堂’档案时,发现一份隐秘名单,记载了一批未经登记的早期实验体。其中有一个编号X-09,性别女,年龄六岁,原籍江南某村??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完全吻合。”
无名双膝一软,跪倒在冰面上。
原来如此。
他们不仅改造了他,还抓走了阿宁。
也许就在那个雪夜,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在玩耍时,一辆黑车悄然驶入村庄,带走了她小小的身躯。
“她还活着?”他问,声音几近破碎。
“不确定。”墨翁低声道,“但从现有迹象看,她的意识可能被分割存储在多个晶核中,而这具残体,只是其中之一。它不断呼唤‘父亲’,或许并非指向鲁无涯,而是……你在那次事故中,曾答应做她的保护者,她说你是她‘没有血缘的哥哥’,也是她心里的‘家人’。”
泪水无声滑落,在冰面上砸出细小坑洼。
无名终于明白。
这不是阴谋,而是一场跨越十年的求救。
阿宁不知道什么“容器计划”,也不知道什么叫“意识永生”。她只知道,在无尽黑暗中,只有那个总给她糖吃的哥哥,才是她的光。
所以他必须救她。
哪怕这意味着要重新打开那扇他曾亲手关闭的大门。
当晚,无名盘坐于阵眼中央,将自身晶片与残体晶核对接,启动“双向追溯协议”。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操作,相当于将自己的意识送入未知网络,寻找另一段残魂的碎片坐标。
墨翁劝阻无效,只能在外围布下三重防护结界,并约定:若十二个时辰内未见其醒转,便强行切断连接。
意识沉入黑暗。
无名仿佛坠入一片无边的数据海洋。四周漂浮着无数人脸光影,有的哭泣,有的狂笑,有的静默如死。他一路穿行,呼唤着阿宁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弱回应传来:
“……哥……是你吗?”
“是我!阿宁,坚持住!我来找你了!”
“我好冷……这里全是镜子,照出来的都不是我……他们说我已经是机器了,不能再哭,不能再怕……可是我想回家……我想吃娘做的红豆糕……”
“你会回去的。”无名流泪,“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