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樊昭打着哈欠走出凝香馆。
马车停在凝香馆后门外的巷子里,车夫不知因何耽误还没来。
樊昭便打算先钻进车厢,睡个回笼觉。
他眯着眼掀开帘布,半睡半醒往车厢的软垫上一趴——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利的叫声响彻凝香馆后巷。
街坊闻声赶来,凝香馆也冲出几个护院,目光全都聚集在唯一一架马车上。
樊昭披头散发爬出帘布,下车时一个趔趄,滚到马车底下,马许是受了惊,往前冲了几步,车轮直接从他腿上轧过去。
只听一道凄厉的惨叫,樊公子彻底昏死过去。
凝香馆的护院当即回禀馆主。
知县公子在凝香馆门前出了事,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馆主立刻派出两拨人,一拨去请城里医术最高的大夫,另一拨去县衙报案。
樊昭明显是受到惊吓所致,而成因就在车厢里。
他们不敢擅自查看,只能等衙门来人。
衙门人还没来,大夫倒是先至。
大夫查看一番,沉声道:“这位郎君右小腿骨折,手臂轻微擦伤。烦请提供一副担架,将人抬去医馆。”
骨折可不是小事,弄不好一辈子都得瘸着。
众人听从大夫吩咐,小心抬起樊昭躺上担架,去了医馆。
衙役这才姗姗来迟,为首的是黄丁。
因夜宿凝香馆的名头不好听,故报案之人并未提及受害者是樊昭。
樊昭为免惹人注意,乘坐的也并非樊家马车,而是从车马行租了一辆。
黄丁询问了凝香馆和周围街坊的目击者,众人都说只看到郎君从车厢尖叫而出,滚落而下,被受惊的马拉着车轧了。
黄丁拧紧眉头,这不就是意外吗?
这种小事也值得报案,闲得没事干啊?
“头儿,要不要查看车厢?”手下问。
黄丁挥挥手,立刻有手下掀开帘布,定睛望去,顿时吓得倒退一步。
隐隐有腐烂的臭味飘散而出。
黄丁心头一凛,以为是命案,连忙上前格开帘布。
车厢内到处都是灰色脏污的毛发,坐垫、脚踏全都被死老鼠覆盖,恶心得人简直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黄丁猛地放下帘子,远离马车。
“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扔的死老鼠?”
众人皆摇头。
“马车主人定是得罪了人,只是寻常的吓唬,没出人命,不归衙门管。”
黄丁一句话定性,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带着手下离开巷子,根本不在乎身后街坊复杂难言的眼神。
他优哉游哉地回到衙门,手下伺候大爷似的端茶递水。
可惜茶盏还没入手,就听樊公子召唤。
樊昭半途就醒了,得知腿断之后,当即决定带着大夫回县衙后宅医治。
看到死老鼠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就闪过六六杂货铺的几张面孔。
待冷静下来,他又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六六杂货铺没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