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山大步跟上,还不忘奉承:“同样姓严,您可比小子得行多了,老祖宗在九泉之下定也为您骄傲呢。shsx”
一番吹捧,尤其是读书人的吹捧,叫严大发飘飘欲仙。
他摆不出严肃的神情,索性不摆了,和和气气道:“你要跟我说啥子?”
“想同您做笔买卖呢。”
“你也想贩盐?”严大发毫不意外,“卖盐确实赚钱,可就凭你们兄弟俩,难。”
他已失了兴趣,准备发一次善心打发两人离开,却忽听耳边传来一句话,不由怔愣当场。
“你说真的?”
“绝无虚言,”严山自信满满道,“这是我从大宁盐场一老盐工那儿得来的法子,若此事能成,您就是咱简州盐场最大的功臣。”
严大发心动极了,大宁盐场可是蜀地大名鼎鼎的上流盐区,上流盐区的法子说不定真能产出更多的食盐呢。
可是——
“老盐工为啥子告诉你?”
严山眼也不眨道:“我家长辈救过他的命,这就说来话长了,反正能不能成,一试便知,严爷不如给小弟一个机会?若能成,盐场的余盐更多,白花花的银子岂非手到擒来?”
盐课司每年规定盐场正课数额,即盐场必须无偿提供给官府定额的官盐。
若盐场产出的盐超出规定的正课,便成为“余盐”。
余盐规定由官府统购,每一小引给米一石。
这里头,可操作的空间就多了。
官府所需正盐为定额,只要每年完成正盐任务,余下产出的溢额到底有多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若严山的法子真能提高盐产,他身为总催,必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无人能拒绝毫无成本的巨利,“聪明人”也不例外。
反正进了盐场,就在他的掌控之下,就算法子不成,也能多两个灶丁,何乐而不为?
严大发权衡利弊后,发现于己百shsx利而无一害,心中已然同意,面上却依旧矜持。
“中,瞧在你也姓严的份上,爷给你这个机会,若真有效用,少不了你喝口汤。”
严山大喜:“小子绝不让严爷失望。”
回归队伍后,严山向郑管事表示收留的感激,并在严大发面前说着好话:“郑管事一路对我和阿兄颇为照顾,又如此孝敬严爷,严爷您看不如今日就将盐支了吧?”
支盐本就不需要严大发花力气,他只是为了享受肆意左右他人命运的爽快罢了。
既然麾下新任“大将”开了口,他便给这个面子,挥挥手:“来人,带郑老板去支盐,手都给老子放稳当点,晓得不?”
“晓得了。”手下人当即会意,这是要如数支盐,不能比盐引上的少。
郑管事虽然顺利支到了盐,却一下痛失“四员大将”,心里惋惜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日落西山,暮色渐浓。
谢明灼四人终于踏入简州盐场。
灶户定籍,祖祖辈辈都扎根在盐场,盐场早已形成一座盐镇,镇下分布多个村落,总催就相当于村落的村长。
流沟村在严大发辖下,有灶丁百来户,住的多是茅庐土舍,唯有几个富户住的是青砖瓦房。
严大发的父辈本也只是寻常灶丁中的一员,日日背负繁重的劳役,却连买米的钱都攒不出来。
严大发不甘心如此,仗着脑子活泛,与简州场盐课司衙门里一个书吏攀上了交情,这才当上了总催。
成为总催不过半年,他就砌了一座青砖大瓦房,娶了漂亮的婆娘,成为村中人人歆羡巴结的对象。
他带着四个生面孔入村,立刻有青壮围上来。
天色已晚,灶丁纷纷下了灶,劳累一天的身体亟待休息,却不能对督管他们的总催视而不见。
越来越多的人堵在路边。
严大发直接点了一人:“老李头,村里还有没有空宅子,带他们去。明个他们仨你带去灶上,他跟我。”
三人指的是谢明灼、姜晴和严泰,严山得跟着他尝试新法子。